方法论的批判性考察:从一般本体论到现代历史本体论

作 者:

作者简介:
臧佩洪,南京炮兵学院政教室 哲学博士 南京 211132

原文出处:
南京社会科学

内容提要:

本文是以马克思主义方法论为基础而进行的一次方法论考察。首先,通过对一般本体论基本内涵的分析指出,一般本体论从其方法论特征来说已不再适应现代哲学发展的历史性要求了;其次,展示了以阿多尔诺为代表的现代哲学家们对“本体论”所作的方法论批判之意向;最后,通过对现代历史本体论以康德式的主体内在认知结构为指向的方法论特征的分析,指出现代历史本体论同样是不适应现代哲学发展的要求的。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1999 年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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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我们在批判现代本体论之前,首先界定一般本体论的基本内涵。有这样一种观点:“本体论原来就是因为人类寻求安身立命之本而产生的。”(注:参见谢遐龄:《康德对本体论扬弃》,湖南教育出版社,第1页。)而在这种寻求过程中因为对这个本的不同定位而分别产生了“宇宙本体论”、“理性本体论”、“性灵本体论”。大体说来,“宇宙本体论企图从自然或对自然的知识、认识能力出发论证信仰和价值体系”;“理性本体论”则含有“安身立命之本从理性中寻求”的倾向,(注:参见谢遐龄:《康德对本体论扬弃》,湖南教育出版社,第2页。 )而“性灵本体论”则是由存在主义发端,主张在人的非理性主义的潜意识结构中去寻求人的安身立命之本。对本体论(Ontologia)的汉译, 学术界也有争论。因为onto(源于希腊文onta)可以译为“有”、“存”、“在”和“是”等诸词。这样一来,把Ontologia 译为“在(存在)论”或“有论”,还是“是”论,就莫衷一是了。是“存在”,还是“是”的确让人伤透了脑筋。(注:参见谢遐龄:《康德对本体论扬弃》,湖南教育出版社,第14—15页。)

      单纯的语义学当然是解决不了这儿的问题的。因为本体论在历史上就代表着哲学在不同时期不同的主题化倾向。对于古希腊、古罗马乃至中世纪的哲学家而言,他们的最大的哲学智慧就表现为对这个“存在”、这个“有”,即对这个客观世界的认识,他们要解决到底是什么“存在”着的问题,而对诸存在,甚至存在与人之间的关系应“是”什么的问题还无暇顾及。(注:亚里士多德等人对人的活动的研究主要也是在“对象是什么”的意义上展开的。例如他说:“在‘是’的诸义中,‘什么’明显地应为‘是’的基本命意,‘什么’指示着事物的本体。”(参见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Zl,1028a13—14)。)因此, 他们的本体论就主要表现为一种世界本原论。而自启蒙运动之后,科学技术的巨大力量展现在哲人眼前,他们深感于理性创造世界的伟大力量,这使他们逐渐把认识的目光从对象身上收了回来,逐渐聚集于主体意识结构之上。这时,本体论的探讨就主要表现为对逻辑范畴的探讨,范畴与对象之间的关系便变得十分重要了,于是,作为系动词的“是”便在本体论中浮现了出来。进入二十世纪之后,二次世界大战的苦难又使哲人们迷惑不已,如何在现代世界纷繁复杂的关系中安身立命这时才成为他们的一个主要课题。而失望又使他们看到了存在的虚无性的一面。在这种失望中,便有哲学家试图将这种虚无的种子嵌入整个社会存在之中,从而使现存发生动摇。批判这时就直接在本体论中生了根。

      因此,本体论之本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哲学家的眼中实际上并不是恒定不变的,尽管他们人人都声称他所发现的是一个绝对之本。但历史的变迁,或证明他们对这个本的看法是错误的,或表明这一本不再是主要问题。从历史的观点来看,对于以往的哲学家们的这些观点我们或许是没有理由加以指责的,但对现代哲学家们来说,有一个问题是必须正面解决的,那就是哲学是否还能够继续适当地承担这一探本求源的任务了呢?我们是否有必要再寻求这种本体呢?

      我认为现代哲学的发展已经到了主题转换的历史时刻。实际上,这种转换自马克思主义出现以后就一直在进行着。简单地说,一般本体论的这种提问方式就已表明,从方法论上来说,它已不再代表着进行现代哲学研究的合适方法了。现代哲学主题的变换就表现在:哲学应为研究现实的社会历史过程及关系提供方法论指导,它不再是试图去构造任何一种哲学理论体系,进而让人们在这种哲学理论体系中获得一个最终的安身立命之本,并以此来自我安慰。一般本体论对这种绝对之本的追问方式本身就表明了,以此为趣向的一般本体论哲学已不再适应现代哲学以方法论研究为主题的历史要求了。

      二

      阿多尔诺对现代本体论同历史发展的这种不适应性作了尖锐的批判。阿尔多诺的批判在很大程度上是中肯的。他指出:“本体论越是在不确定的内容上固定下来,它就越像是超自然的,因为这些内容允许钩住冒失的知性。无形性似乎是不可辩驳性。谁拒绝跟着做,谁就被怀疑为没有精神祖国、没有存在家园的家伙,谁就是‘卑鄙的’”。(注:参见阿多尔诺:《否定的辩证法》,重庆出版社,第57页。)阿多尔诺的批判矛头主要指向海德格尔的所谓“基础本体论”。他认为:“它们在形而上学上故作无家可归的姿态,是从意识形态上为那种迫使人们走向绝望并以肉体毁灭来威胁人们的秩序进行辩护。”(注:参见阿多尔诺:《否定的辩证法》,重庆出版社,第86页。)

      阿多尔诺对这种本体论的批判主要集中在对其方法论的批判上。首先,这种本体论在方法论上陷入了一种问题崇拜之中,在哲学中无法达成任何有价值的内容。这种新本体论认为人们的存在出现了问题。它来自“对世界行将终结的适意胆怯”(注:参见阿多尔诺:《否定的辩证法》,重庆出版社,第59页。),但它把这种胆怯同那种“在稳固基础上,甚至在哲学巩固的基础上起作用的安慰性感觉结合起来。”(注:参见阿多尔诺:《否定的辩证法》,重庆出版社,第59页。)但这个基础事实上是不能具体地分析人们在现实中所遭遇的各种问题的。为消除这种无能为力的恐惧,“本体论把问题摆在比答案更高的地位,在它未实现它许诺的东西的地方它曾安慰性地把失败提升到存在的水平。”(注:参见阿多尔诺:《否定的辩证法》,重庆出版社,第59页。)这些本体论学究式地满足于“有问题就进步”的教条,而事实上却既看不清问题,也无助于问题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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