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世界的哲学”这一范畴,源自马克思著名的《第179 号〈科伦日报〉社论》。它的含义是:任何一种真正的哲学,都是一个随着时代的更迭而不断发展的哲学;在不同的时代,由于实践发展的水平不同,其“时代精神”和“文明”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这一变化反映到哲学上,其实质就是哲学的当代化(即成为“当代世界的哲学”)。史实表明,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作为19世纪“时代精神的精华”和“文明的活的灵魂”而进入世界的,它与当今世界“时代精神的精华”和“文明的活的灵魂”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距。这就决定了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只有面对当代实践的新发展,科学地解决实践提出的新问题,才有可能使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具有浓郁时代气息的“当代世界的哲学”,为当代中国前无古人的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提供科学的“头脑”。 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要成为“当代世界的哲学”,必然要求我们不断深化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而马克思对哲学的研究则从方法论上为我们提供了重大的启迪。 启迪之一: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现实感 这里的现实感,有其特定的含义。 它至少包括以下三个内涵:(1)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时代的产物,它的研究课题是由现实提出和决定的,因而在不同的时代,它研究的基本课题也是不同的。这就是说,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要具有现实感,就必须捕捉自己时代表现出来的基本课题,而不能停留在以前时代的基本课题上。(2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时代的号角,它必须为时代的发展提供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观念的变革是社会发展的必要前提,而哲学变革是社会变革的前导。这就是说,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要具有现实感,就必须具有超前功能。(3)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时代的反映, 它的研究必须从时代基本矛盾提出的重大问题出发,根据实践的新发展,反思自己的历史,进而揭示其当代意义。这就是说,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要具有现实感,就不能不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某些长期被忽视而又与现实密切相关的理论突出出来,同时重新梳理自己的历史,检验已经创立的理论,不断地以否定性为媒介,把否定作为发展中联系的环节,来实现自身的反思和超越。 为此,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必须坚持以下五个方面的辩证统一: 首先,必须科学地把握哲学功能的本质。要看到哲学并不总是落后于时代,它不但能够在现实过程结束其形成过程并完成自身之后,“用灰色的颜料绘成灰色的图画”(黑格尔语),而且具有改造环境和人自身以及引导时代发展的主动精神、超前意识和预测未来的创造功能。如果不是这样,哲学对于实践来说,就丧失了其存在的价值。这里需要突出强调的有三点:(1 )对哲学的滞后功能的积极意义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不能把它简单地看作是不能给现实以任何指导而仅是实践的“副本”或“解说词”的书斋理论。因为现实是从历史发展而来的,不向历史学习的人只能重演历史而不断出现返祖现象。(2 )对哲学的超前功能更应作深入的研究,具体而非抽象、深刻而非表面、全面而非片面地研究哲学以何种特有的方式反映时代精神、把握时代本质、科学地预测未来。否则,马克思主义哲学必然会在当代中国和世界急剧变化着的社会生活面前手足无措而被挤到“后台”。(3 )要把哲学的滞后功能和超前功能辩证地结合起来,不能以偏概全。 其次,必须科学地把握哲学与现实关系的本质。要看到,实践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和发展的最深刻的根源和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从而立足现实,捕捉现实提出的重大问题,进而把它提升到哲学的层面,作出自己应有的研究和回答。这是因为,“问题就是公开的、无畏的、左右一切个人的时代的声音。问题就是时代的口号,是它表现自己精神状态最实际的呼声”(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第289页。 )。马克思之所以能实现哲学史上的革命性变革,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科学地把握住了哲学与现实关系的本质。他一生的哲学研究走的是一条从书房到社会舞台,再从社会舞台到书房,直至生命终点的否定之否定的螺旋式上升或波浪式前进的曲线。其中每一次从社会舞台退回到书房,他都带回了哲学研究的新课题,而这些新课题的解决不仅使他创立了新的哲学,而且使这一哲学能够跟上时代的步伐并给时代的发展以科学的指导,从而充满了浓郁的时代气息,真正成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和“文明的活的灵魂”。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同样必须如此。当前中国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实践,每时每刻都以十分尖锐的形式向人们提醒着这一真理。回顾从1978年关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到邓小平南方谈话的历史进程,我们什么时候忘记了这一真理或将这一真理仅仅停留在口头上,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就必然陷入用书本强制现实的教条主义思辨泥潭或用急功近利的实用主义来曲解理论的泥潭,最终丧失真正的现实感或只有虚假的现实感。 再次,必须科学地把握哲学与各门具体科学关系的本质。一方面要走出马克思主义哲学,进入具体科学领域,特别是通过政治经济学这一中介环节而走向现实,进而总结实践的新鲜经验;另一方面又要回到哲学,对现实加以总结和概括,而不能把哲学当成现实单纯的证明工具或随意地泛化,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取代各门具体科学的研究。否则,不是使哲学庸俗化,就是混淆了一般与个别的关系。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的关系,为我们科学地理解哲学与各门具体科学关系的本质提供了重要的启示。正是由于把对“副本”的批判推进到对“原本”的批判,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催生了哲学之果;同时,在新哲学的指导下,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这个意义上,又是哲学研究催生了经济学之果。但真理性的认识不能到此为止。一方面,哲学不能满足于对具体科学成果的概括和总结,而要力求获得属于自己所特有的问题和把握问题的方式;另一方面,哲学又不能超出自己的范围,越俎代庖地去解决具体科学所要解决的问题。由此,新的困惑便产生了:哲学作为人类掌握世界的方式的定位究竟在哪里?显而易见,这个问题的正确解决是很不容易的,这里只是提出来,以期引起进一步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