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在马克思哲学形成中的重要地位

作 者:

作者简介:
朱宝信 驻马店地区卫生学校 副教授 河南驻马店 463000

原文出处:
西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

内容提要:

马克思哲学形成的逻辑框架就是哲学与现实相互作用,或哲学能动地作用现实。这一基本立场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通过对人的本质之实践性和社会性的统一的揭示,对实践之对象化和克服异化的统一的揭示,以及对黑格尔唯心主义能动性的吸收和对费尔巴哈唯物主义被动性的克服,而得以充分的论证。后来,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随着唯物史观的发现,马克思最终形成了实践唯物主义的新哲学。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1999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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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图书资料分类法分类号: B00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在马克思哲学思想中究竟占据什么地位?国内的研究虽说众说纷纭,但总的倾向是评价不高,基本上视其为未成熟的著作。有论者甚至认为:“马克思在1845年写下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提纲》和《形态》),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哲学新世界观的产生。之所以如此,因为它并不是青年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逻辑思路的简单延续,而是一个重大的质的飞跃,在这里,马克思的哲学逻辑框架发生了重大的格式塔转换:那条从‘人’的先验主体本质出发的逻辑在总体上被扬弃了,马克思找到了一个新的逻辑基点,这就是历史的、具体的、现实的社会实践。”(注:张一兵:《关于马克思哲学逻辑转换中三个难题的深层解决》,载《江苏社会科学》,1993(5)。)这就是说,在马克思哲学思想形成之际有两个逻辑框架(或逻辑基点),《手稿》的逻辑框架是“从‘人’的先验主体本质出发”,《提纲》和《形态》的逻辑框架是“历史的、具体的、现实的社会实践”,二者是“一个重大的质的飞跃”,即前者在总体上被(后者)扬弃了。

      然而笔者认为,如果深入研究马克思从《博士论文》经由《手稿》到《提纲》和《形态》的哲学思想形成的历程,则会发现,在马克思哲学思想的形成中,并不存在对立的两个逻辑框架及其前后转换;实际存在的,是马克思一以贯之的这样一个逻辑框架:人与世界的能动的相互作用。对此,只要我们考察一下《手稿》与《博士论文》和《提纳》、《形态》的思想联系,即可获得一个清晰明白的认识。

      一

      写作于1841年的《博士论文》,是马克思的哲学发轫之作。在此期间,无论说马克思受到黑格尔唯心主义多么大的影响,但从这部著作的基本思想看,马克思从哲学探讨的一开始,就有着自己的虽说不很清晰但也初具雏形的逻辑框架。

      在《博士论文》中,有着三个值得认真玩味的现象:

      第一,马克思“反对一切天上和地下的神灵”(注:马克思:《博士论文》,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表明他已与黑格尔的客观唯心主义保持了距离。马克思当时追随的是青年黑格尔派,他们的共同立场是反对老年黑格尔派思辨观念的绝对唯心主义,而于同年费尔巴哈的《基督教的本质》出版,其中已把黑格尔的客观唯心主义与宗教、神灵划了等号,马克思反对一切神灵,虽然包括着神灵化了的黑格尔客观唯心主义。

      第二,马克思强调“人的自我意识具有最高的神性。”(注:马克思:《博士论文》,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表明他与青年黑格尔派的主观唯心主义也有重大差别。青年黑格尔派抓住的是“自我意识”,马克思抓住的是“人的自我意识”。这一“人的”限定语,说明马克思讲的意识不是脱离人而存在的意识现象或意识主体,而是现实中的人的意识属性。

      第三,马克思研究的对象,恰是古代时期两位最伟大的唯物主义哲学家,即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唯心主义者黑格尔曾贬低、歪曲这两位哲学家,马克思对此表示了不满,说黑格尔“对于他主要叫做思辨的观点,也妨碍了这位伟大的思想家”(注:马克思:《博士论文》,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同时,马克思客观地表述了这两位哲学家的唯物主义立场,他说:“许多事实都表明着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的物理学的同一性。原子和虚空——这两个原则无可争辩地是相同的。”(注:马克思:《博士论文》,3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可以看出,马克思不但对唯物主义哲学家发生了浓烈的兴趣,并且反对唯心主义者对他们的贬低和歪曲。

      这一切集中说明了什么呢?

      这一切无非说明,在《博士论文》中,马克思有着一个与黑格尔唯心主义不同的哲学逻辑框架;这个逻辑框架,用马克思的话说就是:“哲学体系和世界的关系就是一种反映的关系。为了实现自己的冲动所鼓舞,它和其余的方面进入了紧张的关系。”(注:马克思:《博士论文》,65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说哲学和世界的关系是反映关系,这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唯心主义的观点;说哲学为了实现自己的冲动(即目的)而与世界发生紧张关系,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被动直观的唯物主义观点。显然,马克思在此无意论证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在思维和存在的关系上的对错与否,他只是撷取了唯心主义能动性和唯物主义实在性的质朴的真理,而构造了自己的哲学逻辑框架:哲学与现实的相互作用,或哲学能动地作用现实;用马克思的话说就是:哲学是“征服世界的、绝对的”滴着血跳动的“心脏”(注:马克思:《博士论文》,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

      马克思这一哲学逻辑框架的表露,是通过对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唯物主义的不同特征的分析而实现的。在马克思看来,德谟克利特的唯物主义“把一切都归结为必然性”(注:马克思:《博士论文》,11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它“只坚持了物质的一面”(注:马克思:《博士论文》,30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他的“原子只是一般经验的自然的研究的普遍客观的表现”(注:马克思:《博士论文》,4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因而呈现出仅仅从客观出发、撇开主体去研究外部世界的客观性倾向。虽然马克思对他孜孜不倦地探索自然界的因果必然性表示赞赏,但对他把必然性推向一切,甚至与命运、天道和造物主发生联系的倾向则表示坚决的反对。伊壁鸠鲁的唯物主义则认为,“有些人所认为的万物之统治者的那个必然性,是不存在的,毋宁说是,有些事物是偶然的,另一些事物视我们的任意为转移”(注:马克思:《博士论文》,1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他还说:“主观性成为独立的东西”(注:马克思:《博士论文》,4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来消灭那独立了的自然的现实性”(注:马克思:《博士论文》,4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因而,他的唯物主义在坚持外部世界的客观性的同时,强调具有主观性的人去作用、规定和改变与人对立的自然,呈现出人以主体的姿态主动地作用自然的主体性倾向。显然,伊壁鸠鲁的这些观点与马克思的思想十分吻合,正因为此,马克思对伊壁鸠鲁做出了高度的评价,称“他是伟大的希腊启蒙思想家”(注:马克思:《博士论文》,4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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