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青年是经历社会深刻转型、直面现代化带来的机遇和挑战的一代人，也是沉浸式运用网络媒体、见闻和思虑愈发丰富的一代人。青年人独特的生活语境、实践经历和文化背景，促使他们以颇具个性化的观念表达和行为模式来表露自己的态度、情绪和意见，形成了带有强烈代际印记与亚文化特征的话语体系。青年话语是透视青年精神世界的重要介质，但是倘若无法从整体上把握青年话语的内在结构与逻辑，对青年话语的解读仅驻足于词句、望文生义的浅表化层面，那么将无法真正理解青年人的精神诉求，无助于增强青年工作的针对性。因此，本文旨在运用符号学、结构主义的相关思想分析当代青年的话语结构，找到阅读青年话语的正确方法，进而为准确把握青年一代的需求、情感与价值观念提供有益借鉴。 一、内涵分析：作为青年精神世界镜像的“青年话语” 从哲学上来看，话语与语言、言语、符号相关，但又有自身独特的内涵。罗兰·巴特认为，话语是言语的扩张，“言语首先是由说话者利用语言代码表达个人思想时所需要的各种组合构成；其次，它还由‘使说话者得以运用这些组合表示出来的心理—物理机制’构成”，“这种扩充的言语可以称为话语”[1]。福柯认为，“话语所做的，不止是使用这些符号以确指事物。正是这个‘不止’使话语成为语言和话语所不可减缩的东西”，并提出“不再把——话语当作符号的整体来研究(把能指成分归结于内容或者表达)，而是把话语作为系统地形成这些话语所言及的对象的实践来研究。”[2] 简言之，所谓话语，是借助各类媒介呈现符号指代事物、表现意义的体系，更包含着产生这些意义对应关系的实践和历史过程。也即是说，话语不仅包含着语言符号本身，更是关联着运用这些语言符号时所涉及的前提、规则和机制等要素在内的综合性概念。因此，当代青年人在日常生活、网络空间中所呈现出来的用于建构、表达某种特定意义的行为、语言、文本等都是青年话语体系的组成部分。具体来说，青年话语既包括那些表面上新奇多样的网络流行语、“梗”和群体行为及其所传达的意义和情感，也包含着产生这种“能指—所指”对应关系的社会背景和时代特征，以及青年人的个体心理行为模式和思想欲求等，具体可以从以下两个层面加以把握。 从符号表征角度来看，当今青年人的话语具有多种表达形式。首先，最具代表性的是诸如网络流行语和“梗”，这一类话语主要是以某些特定词汇、句式表现出来的文本符号，它们以语言的形式较为直接地表达了言说者的态度、情绪或是某些特定的情境。其次，以图像、声音、视频片段等形式呈现的话语文化在网络传媒时代更是层出不穷，这些文本符号借助某些人物和拟人形象的表情、动作、姿态，能以更生动活泼的样态表现出鲜明的意义，如“表情包”和“鬼畜视频”等。最后，通过对文本、图形符号中相关理念的提取和解读，青年一代正在将话语的意义延伸到日常行为和生活方式中，使各类实践活动成为话语体系的一部分。例如，一些青年人会将“摸鱼”“穷游”“快闪”“emo”“社恐”作为一种行为模式在日常生活中加以践行。 从青年人精神世界角度来说，话语的创造及使用和青年人的经历、心态、观念、情绪密切相关，青年话语构成了透视青年精神世界的镜像。青年一代有许多态度和想法难以直白地向长辈和大众传达，例如他们有很多关于理想与现实、自我与世界、本我与超我的矛盾性思考，一时间难以获得答案，于是他们创造出诸多形态独特而意蕴含蓄的符号，形成了青年独特的话语体系。青年人将有关自我和时代发展的想象、期望与价值追求融入他们的话语体系中，展现出了年轻一代的核心诉求。可见，青年话语是青年以个体身份参与社会生活并与外部世界互动的实践产物，是青年思想的晴雨表和温度计，是展现青年精神状态的风向标。通过分析青年人借助话语所表达的意见、情绪和相应的语境，我们能够体认青年人的文化生活与精神需求，了解和剖析青年人多样的性格特征、敏感的情绪变化、独立的思维方式和个性化的价值观念。 当前，青年话语的流行与兴盛具有内在的必然性与合理性。其一，一般而言，虽然青年在经济、政治及其他社会领域中处于弱势地位，但在主要由符号构成的文化领域中，这种差距并不明显，青年在这一领域中反而更容易获得话语权和主动权。作为互联网时代的原住民，他们熟悉互联网空间的文化创作与传播范式，具有较高的媒介素养，能自由随意地从主流文化中提取资源进行二次创作。青年人总能在符号的能指和所指间建立起超出常识、令人意外的联系，通过对既有要素的变形、挪用、拼接达成自己想要的表达效果。其二，对于思维活跃、个性鲜明、自我意识强烈、处在成长期的青年来说，从多样的话语角度诠释既有的文化和社会理念，独立地表达自己的思考和观点，阐发青年一代所重视的意义和价值，这是他们表达“认同”的新方式。在生产出这些话语之后，青年们以这些符号作为某些群体的圈层标志，来构建同龄人之间的社交关系与互动空间，这也说明他们对于宣泄情绪、发表意见、社会交往、集体归属等具有强烈的需求。 总之，当前青年话语的言说对象非常广泛，涵盖了日常生活和工作、社会时事热点、流行思潮、大众文娱等。青年话语生产的热潮既充分印证了当代青年对日趋自由和个性化的生活与发展方式的追求，也展现了他们面对多变社会格局和复杂社会思潮时的主动回应，青年人在被时代塑造的同时又迫切和积极地想要表达理念、展现诉求，体现了青年人作为时代的“剧中人”和“剧作者”的双重身份。当我们尝试理解青年人的生活状态与精神世界时，就不能回避这些蕴含着青年人认知、欲望、身份认同和价值理念的话语形式，并且要尽可能深入地阅读这些符号，从中探寻青年一代最真实的心态、意见和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