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希腊人眼中,西西里是有人居住世界的最大岛屿,是古代地中海商业贸易圈的海运航线枢纽,也是东西方文明共存和交流的重要地区。从公元前8世纪开始,希腊人和腓尼基人先后到西西里殖民和经商,希腊文明和布匿文明成为西西里古典时代早期的两大外来文明。随着罗马人在公元前3世纪晚期对西西里统治的开始,罗马文明进入西西里并在帝国晚期成为西西里的主体文明。外来文明以及土著文明都在西西里存在、传播、交流,使得古代西西里成为古代世界多元文明共生、互动和融合的窗口。 研究成果中涌现了若干综合性的西西里史著作。例如,M.I.芬利(M.I.Finley)在《古代西西里》中提供了一系列关于西西里的人口、经济等详细的信息和数据。约翰·朱利叶斯·诺里奇(John Julius Norwich)在《西西里史:从希腊人到黑手党》中对其古代文明演变给出了简述。①古代西西里的断代史或专题史的研究也有进展。R.J.A.威尔逊(R.J.A.Wilson)的《罗马帝国时期的西西里:一个罗马行省的考古学》利用考古材料对罗马帝国时期的西西里进行了探索。罗斯·豪洛维(Ross Holloway)的《古代西西里考古》借助考古学材料深入探究西西里古代史。奥尔伽·特里布拉图(Olga Tribulat)编的《古代西西里的语言和语言联系》从语言学的角度对西西里不同文明的联系进行考察,颇有新意。②在西西里希腊城邦中,叙拉古研究是最重要的。杰列米·杜莫特(Jeremy Dummett)的《叙拉古城的传奇:西西里的荣耀》梳理了叙拉古的政治史并分析了主要古迹。伊弗莱姆·扎姆布(Efrem Zambon)的《传统与改革:希腊主义和罗马之间的西西里》探讨了西西里的希腊化和罗马化的演变。弗兰科·德·安格利斯(Franco De Angelis)的《阿提卡和古典时代的希腊西西里:社会经济史》考察了西西里希腊城邦与阿提卡希腊间的联系。迈克·R.柴彻尔(Mark R.Thatcher)的《希腊西西里和南部意大利的身份政治》从西西里和南部意大利人的身份政治入手,考察了从修昔底德时期到公元3世纪的身份转换。③在国内,亦有数篇研究古代西西里文明的论文,涉及不同文明的互动,例如宫秀华、王允通过对西西里行省制度的考察分析了西西里希腊文化对罗马的影响。④目前对古代西西里研究的成果中,关于希腊史和希腊文化的较多,但考察西西里多元文明关系的较少,有很大的研究空间。 一、布匿文明在西西里的传播及与希腊文明的互动 古罗马博物学家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称在地中海的岛屿中,西西里在声望上远远超过了所有其他岛屿。⑤史前时代的西西里文化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1600年左右的迈锡尼人,存在时间约达4个世纪。⑥之后,古希腊史学家修昔底德(Thucydides)对西西里有叙述,但并未提到迈锡尼人,只提到希腊人和腓尼基人来到西西里之后所遇到的居民有西坎尼人(Sicans)、西库罗斯人(Sicels)、埃里米亚人(Elymians),并将西坎尼人称为西西里最早的居民。⑦埃里米亚人在西西里西北,西坎尼人在希梅拉河以西的岛屿中部,而西库罗斯人则居住在西西里的东部。 修昔底德认为,腓尼基人在希腊人之前就来到西西里殖民,居住在沿海,占据地角和沿海岛屿。⑧但近现代多数学者认为,希腊人来到西西里的时间更早。⑨希腊人在古风时代开始海外大殖民,他们在西西里和意大利南部建立了殖民地,公元前750年前后在南意大利的库玛(Cumae)建立了殖民地,在公元前8世纪到达西西里并建立殖民地。⑩一般认为,腓尼基人在西西里建立殖民地的时间不会早于公元前8世纪。(11) 腓尼基人最早源于希腊人对迦南人的称呼,而腓尼基人则自称迦南人。罗马人则称腓尼基人为布匿人,其中最重要的是迦太基人,罗马人将他们与迦太基人的战争称为布匿战争。(12)腓尼基人在公元前8世纪后半叶到达西西里西部,他们在西北部建立的殖民地摩提亚(Motya),是腓尼基人最早的定居点。(13)从公元前700年左右开始,在西西里西部形成了帕诺姆斯(Panormus)、摩提亚、索罗伊斯(Soloeis)等腓尼基人定居点,成为俯瞰大海的海岬与离岸小岛的客栈。(14) 学者E.A.弗里曼(E.A.Freeman)认为,从世界史的角度来看,西西里的特殊性在于其地理位置,她是东、西地中海的分水岭,是从西班牙、高卢到希腊和亚洲航路的中转站。(15)波里比乌斯(Polybius)指出,航海技术一直是迦太基人的一项特殊技能,他们比任何其他民族都熟悉大海。(16)迦太基在公元前650年摆脱母邦推罗的控制后开始对外扩张,加强了对西西里的控制。西西里有利的地理位置、肥沃的内陆土地和优良的港口,让迦太基人很快控制了地中海的海上航线,成为地中海世界最大的铜、锡、银的贸易商。(17)公元前535年,在科西嘉西海岸的阿拉里亚(Alalia)战役中,迦太基人和称霸意大利中部的埃特鲁里斯坎人(Etruscans)联手,击败了希腊殖民者,奠定了迦太基地中海商业帝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