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出口供应链是出口企业通过对信息流、物流、资金流等控制，保障将商品从生产出来直到送达其他国家客户过程中的全部环节的集成(沈厚才等，2000)①。保障出口供应链安全是促进出口平稳增长的关键。然而，全球经济不确定性加剧了供应链的脆弱性，提升供应链韧性是世界各国的共同愿望，也是中国经济工作的重心之一。党的二十大报告就指出要“着力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出口供应链不确定性(Supply Chain Uncertainty，SCU)是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影响出口供应链正常运行的可能性，是造成企业出口供应链断裂和威胁供应链安全的重要因素之一。讨论如何降低出口供应链不确定性是保障供应链安全的集中体现。同时，当前数字经济已经成为中国未来经济发展的重要发展战略之一，以数字化转型为契机保障供应链安全得到了较多的政策关注(龚诗阳和李倩，2023)，也成了理论研究的重要方向。特别是跨境电商，作为数字经济在对外贸易中最活跃、最典型的业态之一，在促进出口方面凸显了重要作用(鞠雪楠等，2020)，然而，其将如何保障出口供应链安全的相关理论研究仍有不足。供应链不确定性是威胁出口供应链安全的重要方面，本文将重点考察以跨境电商应用为代表的出口企业数字化转型能否有效缓解出口供应链不确定性②，并尝试从企业出口供应链重构视角探寻原因。本文研究对稳定出口供应链体系和促进出口增长凸显了重要的现实意义；同时也从理论上对数字化转型如何发挥出口供应链安全的“稳定器”作用进行了有益补充。 事实上，当前对数字化转型影响效果的理论研究较为丰富。众多研究以经济、技术效率和生产率(江小涓和靳景，2022)、企业创新(李雪松等，2022；何枫和刘贯春，2022)、产业分工和全球价值链(Lanz等，2018；Baghdadi和Guedidi，2021)、劳动力与就业(柏培文和张云，2021；郑世林等，2023)等为对象考察了互联网及各类数字技术应用的影响。聚焦在出口贸易，Freund和Weinhold(2004)、施炳展(2016)、岳云嵩和李兵(2018)等发现了互联网、跨境电商对出口存在积极影响。在对供应链的影响上，Williamson等(2004)发现互联网改善了供应链组织信息系统，提升了供应链管理有效性；Birkel和Hartmann(2020)、De Giovanni(2020)分别发现物联网技术和区块链技术改进流程透明度和流程管理，在提高供应链透明性、可见性、安全性上发挥了巨大作用。然而，当前对数字化转型如何影响企业供应链的不确定性的研究相对缺乏。数字化转型也存在对负面冲击的缓解和风险应对作用。一是稳定出口的作用。范黎波等(2022)发现制造业企业数字化转型降低了企业退出风险，促进了出口稳定性；赵瑞丽等(2021)认为互联网有助于缓解国际市场不确定性对企业出口决策的影响，稳定了企业出口预期。二是缓解市场分割。马述忠和房超(2020)发现线上市场有效降低了电商企业的进入成本，有效应对了线下市场分割。三是缓解外部冲击。Ungerer等(2020)发现疫情下电子商务可以降低感染与传播风险，保障就业；张鹏杨等(2023)发现数字化转型降低了贸易摩擦对出口的冲击；Ivanov等(2019)发现了数字化和工业4.0对供应链冲击风险的涟漪效应(Ripple Effect)的控制作用。 关于数字化转型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关系的研究，较新文献关注到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下企业的数字化转型问题。祝树金等(2023)发现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提升经营成本和经营风险，“倒逼”企业数字化转型。数字化转型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影响的相关研究还较少。方明月等(2023)发现企业通过数字化转型可以减少企业面临的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和提高信息处理能力，能更好地实现对风险不确定性的感知；但多数观点提出的数字化技术应对各类不确定性的作用还是集中在理论探讨层面。虽然直接考察数字化转型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影响的研究较少，但将数字化转型缓解经济、信息、环境等各类不确定性作为数字化影响企业行为的调节机制的研究是存在的。赵瑞丽等(2021)发现互联网深化带来的信息溢出效应修正了企业对国际市场不确定性预期，提高了企业对目的国市场成本冲击的估计精度；王鹏飞等(2023)发现数字化对TFP的影响存在“倒 U”型关系，环境不确定性在数字化影响TFP中存在调节作用。 本文特别聚焦在出口SCU问题，考察数字化转型带来企业出口产品在具有不同不确定性的供应链上进入、退出等重构，检验这是否是数字化转型影响企业出口SCU的重要原因，即从供应链重构视角考察数字化转型对出口SCU的影响。本文将在以下两方面做出贡献：(1)从研究内容上看，在量化出口SCU的基础上，研究了数字化转型对出口SCU的缓解作用。虽然经济不确定性对企业数字化战略影响效果的研究在近年来有所呈现，但考察数字化转型应对不确定性的作用更具有理论和现实意义。本文一是在出口供应链搜寻与选择模型中引入数字化参数和不确定性参数，模拟了企业数字化转型对出口SCU的影响及作用机制，构建了供应链不确定性分析的理论框架；二是提出了产品层面的出口SCU的量化方法，为后续学术界研究出口供应链不确定性问题提供了方法和数据支撑；三是结合电商数据，经验检验了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出口SCU的作用、原因和异质性影响，拓展了研究的广度和深度。(2)从研究视角上看，不同于大多研究从数字化转型的贸易、信息等成本跨越视角考察数字化转型的作用机制，本文深入企业出口产品的供应链的组合和结构，考察数字化转型后企业对具有不同不确定性的供应链进行的动态选择和重构，以此明确对出口SCU的影响原因，是对已有研究视角的一个重要突破。 二、理论分析 本文理论方面基于构建出口供应链搜寻与选择模型，引入数字化参数和不确定性参数，考察数字化转型后企业选择SCU阈值的变化，证明企业数字化转型对SCU的影响和对具有不同不确定性的供应链进入、退出的作用，以此解释数字化转型影响出口 SCU的作用和机制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