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北发展分化：政府干预视角下的异质性创新激励效应

       近年来，中国南北区域在经济发展方面的差距持续扩大，引起了政策决策者和学者们的关注。中国作为一个幅员辽阔的发展中国家，由于地理区位、自然禀赋、对外开放以及市场化改革等方面的差异，不同区域板块之间经济发展水平不平衡、不均等现象长期存在。然而，针对中国的现实发展状况而言，自从2008年全球爆发金融危机以来，相比于东中西区域，南北区域①之间的经济结构分化现象愈加显现，成为当前中国经济发展进程中最突出的问题之一。

       从历史角度来看，“自唐以来，江淮之田号为天下最，漕饷皆仰给东南矣”。由此可见，中国的南北发展差距已持续千年。针对中国自古以来南北发展差距的背后动因，学界尚未有统一解释。近年来，一种较流行的解释是Talhelm等提出的“稻米理论”(The Rice Theory)。②他们的研究表明，不同的农作物种植方式是引起南北方思维方式差异的原因之一。以水稻种植为主的南方区域人群倾向于整体性思维，即倾向于相互依赖和集体主义，而以小麦种植为主的北方区域的人群更倾向于分析性思维和个体主义。依据此理论假说容易推理出的发展逻辑是，南方区域倾向于集体主义和相互依赖合作关系，易形成市场分工体系和产业链协同发展体系，从而形成更强的现代产业体系发展优势；而北方区域倾向于个人主义，不利于形成市场分工体系和产业链协同发展体系，进而造成现代产业体系发展相对不足。李善同等强调，北方区域表面上是错过了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贸易体系的机会，根源则是错过了深度融入国内市场体系的发展机会。③然而，“稻米理论”无法解释，为什么2008年后才出现如此显著的南北分化现象。

       与“稻米理论”不同，本文提出的理论假说是“政府干预下的要素市场扭曲与企业创新异质性激励效应”。一方面，按照既有的经济增长理论，全要素生产率是最能体现和解释一国乃至地区间经济增长差异的关键因素。而更多文献指出，无论是从国家或地区层面，还是从企业层面来看，创新都是决定全要素生产率的基础性因素。④特别是2008年后，中国经济全面进入创新驱动发展阶段，创新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进一步增强；另一方面，中国南北区域政府干预微观经济所产生的异质性激励作用会对企业的创新能力产生重要的差异性影响。由此，本文认为，应将研究聚焦南北区域中政府干预所导致的要素市场扭曲对微观企业创新能力造成的不同激励作用，以探究中国南北区域经济发展分化现象。

       为有效检验此理论假说及其内在逻辑，本文将中国各级政府对本地经济的干预行为提炼为不同省份要素市场化改革滞后于产品市场化改革的要素市场扭曲效应，进而实证检验中国南北区域要素市场扭曲效应对高新技术企业数量和企业创新投入可能产生的差异性作用。与既有文献相比，本文可能的贡献体现在：第一，本文从中国南北区域中政府干预微观经济行为的差异性特征所导致的要素市场扭曲这一关键因素入手，揭示近年来中国南北经济发展分化现象背后的政府干预行为因素。第二，本文发现，在南方区域中，逐步弱化的要素市场扭曲现象对地区内微观企业创新投入产生正向激励效应；而在北方区域中，要素市场改革进程显著滞后甚至固化效应所导致的要素市场扭曲现象，对地区内微观企业创新投入产生负向激励效应。

      

       图1 中国南北区域市场化指数的结构性变化趋势

       一、典型事实、理论框架与研究假设

       1.典型事实

       典型事实1：中国南北方区域的市场化指数在2008年前后出现了明显分化现象，2008年后北方区域与南方区域的市场化指数差距进一步拉大。

       图1显示，1998-2008年，中国南北方区域市场化指数基本保持相似的变化趋势，2008年后，南方区域的市场化指数延续了2008年前的持续改善态势，而北方区域市场化指数在2008年后出现轻微下降再持续改善的结构性变化态势，2008年后二者结构性分化特征相对明显。

       典型事实2：南方区域和北方区域的政府和市场关系在2008年前后出现了明显分化，2008年后北方区域的政府和市场关系与南方区域的差距进一步拉大。

       由图2所示，1998-2014年，中国南北方区域政府和市场关系指数呈现较复杂的变化态势，2008年后，两大区域的政府和市场关系指数均呈现较大幅度的下降，不同的是，北方区域政府和市场关系指数的下降幅度更大，且2013年反弹的势头较弱。

       典型事实3：中国南北方区域的要素市场化指数在2008年前后出现明显分化现象，2008年后，中国北方区域与南方区域的要素市场化指数差距进一步拉大。同期，中国南北方区域的产品市场化指数在2008年前后并未出现明显的结构性分化现象。

      

       图2 中国南北区域政府和市场关系指数的结构性变化趋势

      

       图3 中国南北区域产品市场化改革进程指数的结构性变化趋势

      

       图4 中国南北区域要素市场化改革进程指数的结构性变化趋势

       对比图3和图4，1998-2014年，南北方区域的产品市场化指数呈现相同的变化趋势，特别是2008年后，这种一致性变化特征更明显。对比来看，同期中国南北区域要素市场化指数在2008年后呈现较显著的差异性特征。具体来看，虽然2008年后的中国南北区域的要素市场化指数均呈增长态势，但南方区域要素市场化指数增长更快，导致其与北方区域要素市场化指数的差距进一步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