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区域经济发展与其产品结构密切相关，经典理论探讨了专业化与多样化对区域产品升级和新路径发展的影响。马歇尔外部性指出专业化生产有助于规模经济，而雅各布斯外部性则认为多样化的产品结构有助于知识溢出。两种理论都强调地理邻近对知识溢出的作用，而忽视了区域内两两产品之间的关系会影响知识溢出的内容和效率[1]。为此，演化经济地理学者将认知邻近纳入外部性理论中，将区域多样化能力进一步拆解为相关多样化和不相关多样化。认知邻近是指知识和能力在个体间的相似程度[2]，产品层面的认知邻近通常表现为技术关联。两个产品在要素、技术、管理和生产等方面的相似性越大，其技术关联越强[3]。因此，技术关联中的“技术”不仅仅包含狭义上的纯技术概念，而更接近于理论探讨的认知邻近[4]。现有研究已经证实知识溢出往往发生在技术关联的产品之间[5]，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产品空间这支文献。Hidalgo等通过产品间的时空共现概率构造关联网络，即产品空间[3]。如果两种优势产品在空间上频繁共现，则认为这两种产品在某种程度上高度相关。Hidalgo等将这种相关性解释为特定区域存在特定的能力组合，而这些能力衍生出的产品集存在某种相似性或互补性[3]。 产品空间是研究区域产品或产业网络的一种方法，但常见的产业网络研究主要聚焦于产品间的投入产出关系[6，7]和竞争合作关系[8]。其中，投入产出网络仅关注纵向产业链的物质流，而横向的产业组织网络和竞争合作网络更强调市场上的联动性。相比之下，产品空间网络基于共现思维进行构建，综合了产品之间的物质流、知识流、技术流和信息流等多个方面，可以从复杂多维的视角分析区域产品网络资源。 产品空间在认识产品结构上具有两大优势。一是识别地方的发展潜力。Hausmann等认为国家发展的关键不在于出口规模，而在于出口的产品类型[3]。那些在产品空间占据核心区的国家，具有更加强劲的发展轨迹[5]。一些研究发现，区域潜在优势产品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区域在产品空间中的位置以及在邻近范围内的扩散能力[9，10]。这是因为核心区的产品具有相对成熟的市场环境和技术积累，未来可拓展的相关产品种类较多并且目标明确[11]。然而核心区的产品并不全是高复杂品，Felipe等将高复杂的核心品称之为合意产品，其研究证实合意产品占比高的国家往往发展前景更好[12]。二是认识区域产品路径演化的特点。一方面，产品关联网络表现出典型的非均质特征，这意味着区域产品升级受到本地现有产品结构的能力制约，表现为路径依赖。但路径依赖可能带来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即强者愈强[13-15]，弱者恒弱[16，17]。现有研究指出，与本地能力相关性较低的行业以强关联的方式进入更可能维持长期的良好表现[18]。但除联接的强弱外，相关多样化还存在网络尺度上的多重属性，仍待进一步研究。另一方面，尽管中国出口产品的空间格局整体遵循路径依赖的演变规律[19-21]，但突破式的发展路径有助于落后区域实现经济赶超。有文献指出，通过非本地公司引入[22]、创新投资[10]、区域外联系[23]和关键技术开发[24]等方式，区域可以实现向非关联产品的跳跃[25，26]。但从现实情况来看，不相关多样化更可能出现在发达区域，而欠发达区域从相关多样化中获益更多[18，27]，这意味着发达区域和欠发达区域产品路径发展的最佳方式有所不同。 以上理论都隐约认为区域产品结构仅是“点”和“对”的集合，然而关系理论的价值不仅体现在两两产品的相关或不相关属性上，还集中表现在整个产品空间的拓扑特征及其意义中[28]。区域产品演化是一个复杂系统的作用过程，第三方产品与产品对的关系可能影响产品绩效表现。已有研究指出产品空间是一种无标度网络[29]，原因：一是无标度网络的增长具备随机和有序的特征，而产品空间在拓展产品时同样存在偶然性且遵循一定的秩序。二是无标度网络对随机攻击具有稳定性，而面对蓄意冲击较为脆弱。相应地，产品空间中核心产品受到冲击，将对更多关联产品造成负面影响。因此，区域产品关联网络的拓扑结构十分重要，会深刻影响其发展路径。此外，网络视角可以推动区域产品关联研究在多个尺度上理解区域复杂系统，进而解释产品之间互相关联的集体现象。 综上所述，当前区域产品演化研究还存在以下不足。其一，路径依赖式的区域产品拓展模式缺乏进一步细分，新产品和本地网络可以通过两种不同的方式形成连接。一类是链条式地延伸新产品，这有利于拓宽区域技术边界，同时也意味着新产品与本地能力的匹配度相对较低。一类是组团式地拓展新产品，在现有产品周围形成闭合组团结构，这种方式代表区域较强的技术凝聚力。网络理论指出，三元闭合的相关多样化结构溢出效率较高。一般认为越紧密的产品关联意味着约定俗成的惯例或契约关系，更加容易制裁不合规的越轨行为[30]，由此产生的信任可以避免低效的博弈，促进网络中各类资源的流通和交换，有助于价值变现。但围绕低复杂品拓展相关产品需要避免形成路径锁定。其二，现有产品网络研究主要基于国家[31]或者特定区域[6]构造单个网络进行研究，缺乏区域之间的横向比较分析。同时，产品网络多针对特定的关系，例如投入产出和竞争合作，而缺乏综合思维。 此外，本文在传统方法的基础上也进行了一定创新。一是产品空间的可视化虽然可以较好的区分发达区域和欠发达区域的位置差异，但发达区域之间的位置差异很难识别，或者说缺乏比较性。近年来，仅有Cicerone等在区域尺度上讨论了位置与出口绩效的关系[32]。因此，本文借鉴Cicerone等的PSP指标，量化中国各省在产品空间中的位置及其演化。二是经典方法在构建省级尺度的产品空间网络存在一定缺陷，识别优势产品不灵敏。因此，本文改良产品空间底图，在传统方法[5]上提出动态吸收算法。通过引用Tian的Bootstrap方法识别优势产品[33]，以便降低任何先验性的分布假设对区位商阈值带来的干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