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民国时期旅粤山西药号经营研究

       中图分类号：K252；F7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402(2022)07-0171-12

       明清时期，伴随全国性市场形成，各地区相继出现的众多大型药号纷纷通过设置分号从事药材长途贸易。①在此过程中，山西药号因大量贩运两广药材与南洋香药而被称为“广帮”。②1920年直隶实业厅称祁州(今安国市)药市中的“山西帮之卖广药者，便为广帮”。③禹州(今禹州市)药会中贩运洋药的太谷人亦被称为广货棚帮或洋货帮。④从这些记载来看，贩运广药的山西药号被称为“广帮”者确有其事，说明广药是山西药号主营药品，其名讳传播地域当以祁州、禹州为主，但究其根本广药实自广州采购而来，山西“广帮”以在穗港设分号作为必备经营条件，已有研究认为山西“广帮”产生于其在广东的药材进口贸易。⑤以上足以说明驻广分号在山西药号总分号组织中的重要性，理当引起学界高度重视，以其为研究对象方可揭示晚近时期山西药号的药材经营特点。

       在以山西药号为主题的研究中，学界对其药材贩运方面关注不足，较多论述仅是简要提及山西药号曾以广州、香港为重心，并未继续深入探讨山西药号驻广分号经营活动。⑥在广东药业研究当中，学界虽已关注到山西药号曾在广州设分号办理大宗药材业务，但未曾展开分析。⑦目力所及，仅有贠德政和杨杰曾考证山西药号在粤成员组成与发展阶段，分析“广帮”含义。⑧王学坤曾探讨广升远的总分号制度及其驻广分号购买运输药材方式。⑨总体而言，学界对山西药号在广州的经营过程研究较为薄弱，至今仍有大量旅粤山西药号史实尚未得以揭示，现存药商文献中庞杂的运营信息也有待进一步发掘。

       本文拟以旅粤山西药号为题，运用所见药商文献探究晚近时期山西药号驻广分号即旅粤山西药号的业务类型、资金来源、运输活动等问题，以期推动药商、药业研究进程。

       一、旅粤山西药号群体成员

       晚近时期，旅粤山西药号主要以分号形式存在。乾隆四十五年(1780)，山陕会馆在佛山创建，此时旅粤山西药号组织形式有待考证；道光三十年(1850)，广升聚驻广分号参与佛山重修山陕会馆捐款活动。⑩咸丰十一年(1861)，平遥广成瑞、太谷广聚盛在广州售卖人参。(11)光绪前期票号书信提及平遥道生堂在穗港办药，广州出现山西药材帮。(12)由此说明旅粤山西药号数量已颇具规模。

       山西药号驻广分号数量增加期间，也是广州药业逐步超过佛山，发展成为全国性药市的阶段。(13)通商开埠后，轮船交通大大降低了长途贸易运输难度，山西药号在广州迎来重大发展时机。(14)1898年至1899年，穗港有12家山西药号驻广分号存在：如表1所示，锦全昌来自太谷，(15)延寿裕来自平遥，(16)永春原成立于咸丰年间是祁县渠家产业，(17)德兴行是太谷广源兴所设广州分号，广茂兴、广茂生、广恒懋是太谷药材商，(18)万盛高、万胜顺是长治杂货商，(19)和记、亨记是广庆和、广庆亨简称，以上都以分号形式存续于穗港。

       20世纪30年代，太谷广益億、广茂新、广升远、广升誉、广全聚、广升裕、晋茂长、广福正等8家山西药号常驻穗港采购进口药材。⑦抗战时期山西药号纷纷从粤地撤庄，1946年仅剩广升远、广全聚、广义生与广福正等4家仍在经营广药业务。山西药号除设驻广州分号外，伴随香港崛起，(20)也相继在香港设置分号，两家分号都可与总号通信且掌柜是同一人，如广升远驻广州、香港分号掌柜都是石茂林，(21)说明两家分号平级。但从表1书信数量来看，驻广州分号地位远在驻香港分号之上且主导在穗港经营过程，故本文将两地分号合称驻广分号。

       将以上所见药号制成表2，可见晚近时期旅粤山西药号先后有25家，且不论是在祁州还是在广州，其经营方式都具有高度集体倾向且延续性较强。

      

       从晚近时期“广帮”称谓流传地域来看，山西药号驻广分号的服务对象带有鲜明靶向性，这种特征影响其业务类型，且需在山西药号总分号组织下方可理解。

       二、旅粤山西药号的业务类型

       山西药号所设各地分号，按职能分工其业务各有侧重，并随经济格局变化而变动，如在祁州、禹州作为全国性药市阶段，(23)驻广分号主要业务是采办广药供应祁、禹药会，天津崛起后转向供应津京；次要业务是在穗港销售北药与参茸。

       (一)采办祁州、禹州等药市所需广药

       山西药号在穗港采办药品首先需由总号及祁州、禹州分号向驻广分号寄送水程折即采购清单。如表3所示，1898年6月8日、8月1日，广庆和驻广分号相继收到祁州分号寄来正副水程4页、禹州分号寄来冬会水程1页，驻广分号随之照章采办，10月16日报告称祁、禹冬会采办任务基本完成。

       12月4日，广庆和祁州分号称祁州冬会已结束，和记、亨记两家分号的广药销售总收入为32400两，结合表3所示“成本实银”来看，广庆和自穗贩药至祁州销售毛利润率当为33.6％；12月11日，禹州分号称“刻下禹冬会约已完竣，咱拥下期现共售洋货直银七千两之谱”，若按7000两计算，广庆和从穗贩药至禹州销售毛利润率应在50％左右，冬会完结后广庆和祁州、禹州分号除留用少数资金外，其余收入全部汇往总号。(24)

       广庆和驻广分号办完冬会所需药货后，便着手办理百泉(今辉县市)、祁州、禹州春会所需药货。从1898年11月4日起，广庆和驻广分号先后接到百泉药会水程折、祁州两号水程折、禹州正副水程折。从表3所示行程来看，12月24日百泉药会所需药货办完。1899年2月22日，广庆和驻广分号称“咱南北两会之货，照水程以办八九”。广庆和驻广分号筹备祁禹冬、春药会各用时4个月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