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全球创新格局正在发生深刻变化[1]。要在当今国际竞争中胜出，不能靠企业单打独斗，必须构筑创新生态系统，使企业嵌入在多主体网络中发挥协同效应[2]。近年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加快建设现代产业体系，围绕产业链部署创新链，围绕创新链布局产业链[3]。只有促进创新链与产业链的深度融合，把中国取得的科技成果与巨大的市场需求联动起来，才能更好地发挥创新潜能[4]，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强大动力。所以，深入理解在创新生态系统的复杂交互网络中科技与市场如何联动影响企业创新，对于揭示创新生态系统作用规律、促进中国创新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然而，已有创新生态系统相关研究大都囿于知识经济或商业经济某一视域，知识层面与商业层面研究之间存在割裂[5-7]。关于创新生态系统对企业的作用机制研究也主要从知识[8]或者商业[9]的单一层面来解析，缺乏对创新链中科技知识创造与产业链中商业价值捕捉的共同作用机制的考量[5-7]。实际上，知识经济与商业经济在创新活动中相互依存[10]，相关研究急需打破藩篱，构建综合考虑科技和知识层面与市场和商业层面的分析框架，剖析其中的联动协同作用机制[7，10]。 因此，本研究基于社会网络理论，构建创新生态系统知识—商业双重网络嵌入分析框架，提出双重网络嵌入对企业创新影响机制的概念模型，并通过对国家制造强国建设中某重点城市数控机床产业的实证研究，解析创新生态系统中知识和商业双重网络嵌入对企业创新的作用。 1 相关研究评述 1.1 基于网络嵌入视角的创新生态系统 科技创新活动不断突破地域、组织和技术的界限，创新研究对象由单个企业和产业扩展到创新生态系统[11]，已有关于创新生态系统作用机制的研究大多从宏观或者微观视角进行解析。一方面，部分研究从宏观视角探析创新生态系统中制度结构的影响，如国家层面科学、技术和经济之间的联结关系[12]，市场经济体之间的制度差异[13]，以及不同国家公司治理和金融体系的制度差异[14]，这些研究解析了系统中宏观制度环境的作用，但未考虑个体异质性，存在整体主义“过度社会化”的局限。另一方面，一些研究侧重从微观视角探讨创新生态系统中的企业行为，尤为关注组织之间的二元关系，如企业之间的信任程度[15]、合作伙伴与合作关系[16]、信息资源共享[17]等对创新绩效的影响。这些研究解析了企业个体或二元主体之间的行动和结果，但忽略了社会结构的影响，存在化约主义“低度社会化”的局限。实际上，创新生态系统中组织交互联结形成了动态的、复杂的网络，企业拥有的信任和权力不仅是因为其自身拥有的资源，还因为企业嵌入在社会网络中[18]从而带来网络结构资源、网络关系资源和网络位置资源等多种网络资源[19]，进而影响其在网络中的行为和绩效。从社会网络中观视角解析创新生态系统作用机制能够架起宏观分析与微观分析之间的桥梁，对剖析创新生态系统作用机制具有重要意义[20]，已成为重要研究趋势。 网络嵌入性是社会网络研究的重要切入点[21]，学者们通过网络嵌入性剖析创新生态系统或网络的作用机制。相关研究始于以直接联结为纽带的二元关系嵌入对企业的影响，如强关系和弱关系[22]，信任与优质信息共享和共同解决问题[21，23]。随着组织间网络逐渐动态化和复杂化，学者们提出企业之间相互联系形成的网络结构嵌入，如网络密度和网络位置等，能够影响企业行为和绩效[24-27]。可见，网络嵌入性对解析创新生态系统作用机制具有重要意义。 在数据方法方面，已有研究大都通过调研问卷等主观数据测量网络嵌入性[25，28-30]；也有学者应用专利数据和联盟数据等客观数据构建企业间网络，通过整体网密度[31]、网络中心性[31-32]和结构洞[33]等特征探索网络嵌入性的影响。大数据和网络分析方法的发展为网络嵌入性视角研究提供了新的支撑[5]。 1.2 创新生态系统中知识与商业网络对企业创新的影响 从价值创造看，创新生态系统相关研究主要从科技知识价值创造[8]和商业价值创造[9]两个层面展开，但知识与商业层面的研究鲜有交汇。实际上，在从研发到商业化的创新全周期中，创新生态系统中的主体往往交织嵌入在知识经济和商业经济的网络中[7，10]。知识经济由研究驱动，旨在创造新的科技知识[34]；商业经济由市场驱动，旨在实现商业价值[9]。在创新生态系统运作中，需要二者联动、协同发展。然而，知识经济与商业经济之间究竟如何作用，是当前创新生态系统研究的一大缺失[6-7]。已有研究发现，知识经济与商业经济在创新活动中相互依存又彼此独立，其转化并非水到渠成，二者时常存在鸿沟[10]，科技和知识层面与市场和商业层面的联动共生有待深刻剖析。 已有创新生态系统研究分别从知识层面[29，31-32]和商业层面[28，33]探索网络嵌入性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一方面，从知识网络层面，相关学者研究企业嵌入本地和超本地知识网络对创新能力提升的影响[29]，并进一步探索企业技术知识网络嵌入的网络位置[35]、网络覆盖[32]、网络密度和技术距离等[31]指标对技术创新的影响。另一方面，从商业网络层面，已有研究发现商业网络嵌入性是创新绩效的重要影响因素[28]，有学者进一步探索企业风险投资网络的嵌入强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33]。近期，一些学者开始同时关注不同层面的嵌入，如提出企业在产业网络中的技术型嵌入和商业型嵌入都能促进其创新追赶[30]，以及合作网络嵌入与知识网络嵌入对创新绩效的影响存在差异[36]，少数学者开始探讨知识网络与商业网络交互对企业的影响[10]。但总体来说，当前研究大都聚焦于知识网络或商业网络单一层面，缺乏对知识和商业双重网络嵌入作用的综合探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