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时代被称为“信息时代”“数字时代”“网络时代”“大数据时代”“人工智能时代”等,表明我们所生活的社会被各种现代信息技术所深刻改变,而这些技术发挥作用的共同基础是由其背后或底层的算法控制其运作。如人工智能的核心技术便是智能算法技术,所以当人工智能被日益普遍使用时,我们实际上也就生活在一个被算法深度影响甚至处处控制的世界之中,以至于这个时代也被称为“算法时代”。探讨青年在算法时代的生存特征,对于青年研究准确把握自己的研究对象、提高向青年工作建言献策的针对性或理论供给的有效性,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青年:算法社会的“原住民” 由于青年与现代科技的“亲和”性,他们与许多新兴的科技成果相伴而生,如在数字时代,他们一出生就生活在由互联网、计算机、智能手机作为“生存条件”的社会环境中,就是所谓“互联网的原住民”,理所当然他们就是数字世界以及算法世界的“原住民”。可以说,青年与算法打交道的时间比任何其他群体都更多更长,从他们对手机和互联网的依赖比其他任何年龄群体都更高的事实,可以看到他们具有最高程度的“数字化生存”之特征,比其他年龄群体与算法的交织都更深、与算法技术的联系更紧,从而具有最高程度的“算法化生存”特征。因此,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是诞生于算法社会的“原住民”,抑或说,今天的青年,是被算法所洗礼从而带上深刻的“算法烙印”的一代。 当代青年的这一特征可以从许多具体的侧面得以展现。其一,青年是算法生产的主体。一个不争的事实是,IT业中从事算法和软件编程的一线工程师或程序员中绝大多数为青年人,或者说越年轻越有进入这一行业的优势,因而算法业是年轻人的聚集区,以至于这一行业也被视为“常青”的行业,青年无疑是算法生产的主力军。其二,青年是算法相关技术和产品的最熟练使用者及消费者。网络沉溺主要发生于青年身上,“网游高手”也非青年莫属,在网上无论是违法犯罪还是行侠仗义的高段黑客,也多是青年人。凡此种种,表明青年人是与算法打交道最多的群体,是算法使用频度最高的人群,某种意义上(如在较大的年龄跨度上界定“青年”)也是算法消费的最大群体。其三,青年还是算法体验最丰富的群体。最新的算法产品(如最新的手游或网游)是由青年人最先体验,也只有青年人因其敏捷灵活的心智才能跟上最新数字技术的更新,于是算法所能带来的对人生的最大好处(如网游对想象力的开拓和思维灵活性的增强)和坏处(如沉溺于网游所带来的心理生理疾患以及对学业、工作、事业以及人际关系和家庭关系造成的损害等)都在青年人身上得以“兑现”,在这个意义上,他们是算法前沿的探险者,也是算法风险的承受者。 也就是说,算法已成为支配青年生活的强大科技力量。当他们的生活更依赖于智能手机或移动互联网时,由于这些产品正是算法存在和发挥作用的载体与场所,因此生活于其中,无疑就是生活于算法中,就是在深受算法的影响、支配和控制,这种影响的集约化,塑造了他们理解世界的方式。算法社会中,数据成为比物质更重要的资源,算法由此也成为捕捉数据的手段,而青年就是被算法进行数据捕捉的重点对象,算法设计的重心就是要将青年纳入可被软件吸引和操控的范围之中,使他们上网依赖、信息过载、异化购物、手机控,成为各种商业算法、流量算法的主要“猎物”。一些青年还会因过于熟悉或依赖某一代或某一类算法技术,而随着该项技术的过时被淘汰,成为由算法迭代而造就的“过时的人”。这些“双重性”表明,青年是算法的最大受惠者,也是最大受困者;他们在算法中得乐园,也失乐园;他们被算法赋能、赋智,也因算法而失能、被算法所夺智。这就是青年作为算法社会“原住民”的叠加性境遇:既可以不断收取算法的“红利”,又可能为算法付出“代价”。 二、当代青年的“算法问题” 在肯定算法对青年发展具有积极意义的前提下,以下重点分析算法对当代青年带来的负面影响,即青年成长中面临的种种“算法问题”,以便为算法社会中“趋利避害”地利用算法技术提供借鉴。 1.迷失于算法 青年人精力旺盛且好奇心强,这一生理心理特征决定了他们是信息需求最多也最迫切的群体,从而对投喂给他们信息的算法平台具有最强的黏性,而流量为王的平台也会借此不断提高这种投喂的强度。 这里的“投喂”意味着,算法平台总是针对青年受众“投其所好”地向他们投喂所喜欢的信息,为此才能维持和不断强化平台对青年的黏性,这个过程也是算法对青年的兴趣爱好加以塑造、建构和固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算法规定了作为受众的青年能看到什么,通常是只能让他们看到平台希望他们看到的内容,并使其满足于自己所看到的内容,而接收不到与自己意见相左的资讯。久而久之,就会造成青年受众的视野不开阔、思维不完整、认识片面化片段化,这就是只接受算法推送后极易陷入的“信息茧房”“群体极化”“饭圈文化”等负面效应。 青年人通过对一些社交平台的使用,还不断强化这种极化的群体效应。如他们使用微信的过程,就是经过不断的选择(包括入群、退群、接受或删除“新的朋友”、屏蔽和拉黑已有的联系人等)来形成一个自己认同的朋友圈或若干组群,进而只接受由自己“精选”的“朋友”或“组员”所传播的信息。由于信息传播总是价值嵌入的,因此青年们在微信平台上选择“信息伙伴”时,通常会将自己的价值观作为准入的标准,如果再加上算法推送对个性化兴趣的强化,就会使微信群中的集群化或信息茧房现象更加严重。换言之,基于算法的投喂式信息推送,使得“同圈”“同群”的青年人接受的信息内容高度相似,他们在“朋友圈”中看到的“爆款文章”常常如出一辙,相互的谈资也别无二致,由此透视的世界几无差异,从而生活到了一个同质化的信息世界中,结果是窄化了眼界,趋同于“饭圈”,迷失掉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