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圖書館藏有一本題名爲《雲貴同鄉京官録》的“炭敬”册，極富價值。①伍躍教授發現之，見我研究張之洞的别敬、禮物與貢品，便贈我該册的電子本。《雲貴同鄉京官録》的封面上，有“雲貴同鄉京官”的紅紙題籤，並注有“己酉冬月”四字。“己酉”爲宣統元年(1909)，“冬月”爲陰曆十一月，即公元1909年12月13日至1910年1月10日。該册内夾有上海圖書館原館長顧廷龍先生的親筆籤條，曰： 此本很有用處，可以考證清末外官給京官送禮的情況。可與我館《郋亭廉泉録》參閲用度。顧廷龍。1959/11/1。此書主人可考。 “郋亭”，汪鳴鑾(1839-1907)，進士出身，曾任吏部侍郎、總理衙門大臣，翁同龢門下大將，光緒二十一年(1895)被革，“永不敍用”。《郋亭廉泉録》是當年顧廷龍先生所收集到的汪鳴鑾“手録當日親友、門生饋贈銀簿”，顧先生“以其可備掌故，特手爲裝治成册”。②該書我尚未閲讀，内容應是汪鳴鑾自寫的“廉政記録”。③顧先生寫下上引籤條時，與“己酉冬月”恰好相隔五十年。他又稱“此書主人可考”，當指“給京官送禮”的“外官”，但未寫明是誰；王雁告訴我，此人是直隸總督陳夔龍。對照册内所記内容，當屬實(後將説明)。既稱“冬月”，所辦之事當屬炭敬，亦稱節敬、年敬。 陳夔龍(1857-1948)，貴州貴筑人(今屬貴陽)，原籍江西。他於光緒元年(乙亥，1875)中舉人，光緒十二年(丙戌，1886)中進士，爲兵部候補主事。光緒二十一年補總理衙門章京，後任兵部員外郎、内閣侍讀學士、順天府尹等京官。光緒二十七年升河南布政使，此後任漕運總督、河南巡撫、湖廣總督等職。宣統元年十月十一日(1909年11月23日)，他接替緣事被革的端方，接任位居督撫疆吏之首的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從陳夔龍的履歷來看，他曾任京官十五年，熟知京官的實際生活及官場的游戲規則；尤其是曾任總理衙門章京一職，職位雖不高，然接觸高官的機會卻不少，也是他後來起家之根本。此時他新任直隸總督，尤其要注意與京官的關係，很可能尚未正式就任，便已開始操辦本年度的炭敬之事。 一 《雲貴同鄉京官録》的内容 《雲貴同鄉京官録》裝訂成一册，寫在標明“宏元”的硃印雙欄毛邊紙上，共十四葉(雙面)。雖稱是《雲貴同鄉京官録》，但就其所録内容而言，除了同鄉京官之外，送炭敬的對象包括京内諸多衙門的官員，尤其是記載了“總計”的數字。我按原格式將之抄録於下，前面是炭敬的數字(屬銀兩)，後面是官員的名字，並按原來的樣式分成五小節。原文中删去的文字，亦有其價值，我注在頁下。原文的數字，多用蘇州碼子，我改爲漢字： 貴州同鄉：共五十二分，銀九百五十八。 翰林院：五十，許大人澤新；二四，程大人棫林；二四，楊大人兆麟；二四，李大人端棨；二四，王大人慶麟。④ 都察院：一百，陳大人田。 内閣：二四，聶樹奇。 外務部：十六，彭書年。 吏部：十六，石金榮。 民政部：十六，張玉麟；十六，徐承錦；十六，吴之瀚；十六，顧作梅。 度支部：二十，董玉卿；十六，葛侊；十六，姚宇新；十六，廖瑞翔；十六，陳元棟。 禮部：四十，李世祥；十六，彭汝疇；十六，楊恩元；十六，張德鶚。 學部：十六，趙用霖。 外務(小京)：十二，黎潤。 陸軍部：十六，陳椿榮。 法部：十六，歐陽濬；十六，周之麟；十六，李維鈺；十六，劉克昌；十六，王長齡。 農工商部：二十，趙湘洲。 大理院録事：十二，楊培善；十二，李國瑜。 民政部警官：十二，何慶本。⑤ 法部：十六，董懋基；十六，田永金。 度支部：十六，唐桂馨。 大理院：十二，彭克肖。 内閣：十六，黄家宗；十六，諶祖恩。 司務：十二，楊昌銘；十二，馮士光。 録事：十二，羅毓湘；十二，徐棟；十二，楊文清；十二，楊楷。 請酒單有名：十六，梅鎮涵；十二，孫啓甲；十二，徐致和；十二，楊慶堂；十二，唐楨堃；十二，徐瑞雲。 雲南同鄉：共二十分，銀二百四十八。 内閣：十六，朱老爺崇蔭；十二，楊老爺覲東。 翰林院：十六，謝老爺崇基。 吏部：十二，陳老爺度；十二，張老爺鍇；十二，施老爺堯章；十二，舒老爺良弼；十二，李老爺學仁；十二，高老爺承惠。 民政部：十二，吕老爺鑄；十二，朱老爺綸；十二，倪老爺惟俊。 學部：十二，夏老爺瑞庚。 度支部：十二，周老爺傳性。 禮部：十二，李老爺潤均。 法部：十二，趙老爺廷璜；十二，胡老爺裕培；十二，楊老爺學禮；十二，劉老爺潤疇。 巡警總廳：十二，畢老爺有年。⑥ 軍機、各部、各院、内閣：共五十二分，銀四千一百九十六。 資政院：二百，倫貝子爺。 軍諮府：二百，朗貝勒爺。 軍機：一百，二百，璧，鹿中堂；一百，二百，璧，世中堂；二百，璧，戴大人；一百，二百，那中堂。 外務部尚、侍：一百，梁大人敦彦；五十，聯大人芳。⑦ 吏部尚、侍：一百，陸中堂潤庠；五十，唐大人景崇；五十，于大人式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