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产权是未来产业竞争的制高点，企业专利行为得到了理论和实践界的普遍关注。专利不仅是企业创新成果和科技实力的体现，更是向外部利益相关者释放的极具价值的信号。大量研究已经证实了专利的信号功能及其对组织资源获取的重要积极影响[1][2]。然而，尽管专利的信号价值得到了广泛认可，但企业专利数量并非只增不减。国家知识产权局发布的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底，我国发明专利平均维持年限仅为6.4年。 企业专利到期，或因专利价值较低而放弃专利权，此时企业专利数量减少。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专利数量的减少会向外部发出负面信号[3][4]。相对于专利制度和市场体系较为完善的发达国家而言，专利的信号功能在我国更为显著。专利数量减少所形成的信号丢失是否会引发企业专利战略的调整？遗憾的是，目前还没有文献从专利信号丢失的视角来研究企业的专利战略。 本文认为专利信号的减少可能引发企业增加专利数量来恢复和保持信号功能的努力，而其效果取决于专利信号对企业的重要性及企业的响应能力[4][5]。在中国正式制度不完善的情况下，非正式制度在资源获取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如外部关系嵌入，包括商业网络和政治联系对企业资源获取和竞争优势有重要影响，因此社会资本较为丰富的企业对于专利信号的依赖较弱，响应程度较低。同时，组织绩效构成了企业战略行为和学习最直接的内部环境和响应能力，这些因素会影响企业对专利信号丢失的反应。为了加深对企业专利战略的理解，本文研究了以下两个问题：（1）企业专利数量减少如何影响企业后续专利战略申请？（2）企业在董事连锁网络的中心地位、政治联系和组织绩效是否以及如何调节专利数量减少与专利申请的关系？图1为本文的理论模型。 本文贡献如下：第一，首次在中国制度转型情境下，从信号丢失的视角，研究专利减少对后续企业专利申请的影响，拓展了我国的专利研究[1][2]。第二，以往文献主要关注专利信号的积极作用，鲜有研究从信号丢失的视角探讨企业应对专利终止的机制[6]，因此本文拓展了信号理论的研究。第三，本文进一步通过研究董事连锁网络中心地位、政治联系和组织绩效的调节作用，揭示了专利减少与企业专利战略行为响应的边界条件。 1 理论与假设 1.1 专利数量减少与专利战略 对于企业来说，专利除其最基本的保护企业知识产权不受侵犯的作用外，也可以作为一种强有力的信号，向外部利益相关者传递企业技术领先的讯息[1][2]。信号理论源于经济学领域探索市场买卖双方存在信息不对称情况时互动的研究[7]。信号理论运用于战略领域，主要是解决企业与外部投资人、政府、潜在的合作伙伴等利益相关者的信息不对称[3]。公司清楚了解自身的真实水平，但外部的利益相关者能了解的信息有限，无法全面了解公司状况[8]。在这种情况下，企业有选择、有意识的传递一些外部可见的信号，以降低企业内外部的信息不对称[9]。由于企业潜在的技术水平并不能直接被利益相关者所观察到，而专利作为一种高可见度的公开信号，有利于外部利益相关者更准确地识别企业的创新实力[10]，帮助企业吸引投资、提高声誉和获取更多社会资源[11][12]。 本文认为专利终止引起的信号丢失，会促进中国企业加强专利申请的战略行为来缓冲其负面影响。具体来说，专利终止减弱了企业对外发出的创新能力信号，增加了企业的“焦虑感”，促使企业快速增加新一轮的专利申请以恢复原有信号，对专利战略的实施有着积极影响。首先，专利终止导致的专利下降意味着创新信号丢失，信息不对称程度增加，使得企业自外部融资或寻求创新合作资源等难度提高。比如，政府为创新水平高的企业提供更大力度的补贴和融资支持，而其依据多为企业的发明专利数量。而企业专利大量终止将会被视为负面信号，会降低政府等外部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信心，导致企业在当下更难获取融资或得到补贴。此时，企业将倾向于尽快增加新的专利申请，以维持原有信号。其次，专利终止对企业内部来说是一种消极的反馈，会触发“问题搜索”过程，促使企业及时调整创新方向，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更具价值的研发方向[5][6]。最后，当企业经历专利终止时，企业会更加意识到创新的风险与专利价值的不确定性。为了维持对外信号输送的稳定，经历较多专利终止的企业可能会采取更加激进的专利战略，通过更多的创新资源的投入，来产生更多的专利，以应对专利的风险和不确定性[9]。总之，为了缓解专利终止对外部利益相关者的负面信号，企业需要在内部利用学习机制积极地进行专利申请战略行为。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企业专利终止对其专利申请的战略行为具有正向的影响作用。 1.2 网络地位的调节作用
在中国制度环境下，企业的社会网络关系对企业战略行为有重要影响。网络地位指组织或个体在社会网络中的社会等级[13]，其中网络地位较高的组织在社会关系中占据中心位置[14][15]。本研究关注连锁董事网络关系，由于董事会成员是具有重要决策职能的公司精英人士，其构成的网络关系对企业战略行为决策有重要影响[16]。具体而言，本文认为在连锁董事网络中，企业的网络地位会弱化专利终止与专利申请行为之间的正向关系。 首先，网络地位高的企业更具有可见性，容易得到外部利益相关者的认可，并被认为拥有较高的能力，因而降低了内外的信息不对称性。网络地位高的企业比网络地位低的企业更易获得外部资源[14]，因为高网络地位本身就是一种可见的高能力信号，由此企业可以更少地依赖于其他信号对外传递信息。同时，拥有稳固的较高网络地位减少了企业的外部不确定性[16]，能够更好地抵御内外信息不对称的影响，使得企业能够更稳定地对外输出其战略，而不致因为短期专利减少影响其原有的创新战略，保持“宁缺毋滥”的底气。因此，高网络地位弱化了信号减弱的威胁，从而阻碍了企业对专利终止的信号损失的响应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