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茎”、新媒体与青年亚文化景观

作 者:

作者简介:
丁建新(1970- ),男,湖南益阳人,中山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文化研究、批评语言学、话语研究;朱黎黎(1989- ),女,辽宁锦州人,中山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研究生,中山大学南方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文化研究、话语分析(广东 广州 510275)。

原文出处:
江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内容提要:

新媒体语境下,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激活了青年亚文化话语,打破了空间的封闭性,同时也促使各种文化关系进行重组,推动了青年亚文化的转向,将青年亚文化景观推向了新的高度,引起学界对其与主流文化话语权争夺的思考。后现代理论话语语境下,青年亚文化的表征方式和风格已经转向。德勒兹的“根茎说”描绘的任意连接性、异质性、多元性、反意指断裂性、制图与贴花等特质与新媒体语境下网络空间“虚拟社区”中青年后亚文化的表征与传播契合,为青年亚文化话语研究提供新的理论视角和思考。


期刊代号:D421
分类名称:青少年导刊
复印期号:2021 年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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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79(2021)02-0127-07

       文化是一个包罗万象的术语。在当代话语中,“文化”这一术语有着复杂的历史和使用范围,被学者们从各个维度界定、诠释以及研究。后现代语境下,文化研究受到了空前的重视,“这与后现代思想中反逻各斯、多元、解构等哲学思想密不可分。”[1]随着新媒体时代的到来,青年群体在数字信息流动的赛博空间即时传递信息,实时交互,并可以同时游走于人们建构的各个空间。青年亚文化与社会主流文化既有抵抗的、偏离的一面,又有互动的、融合的一面,是社会文化研究不可或缺的部分。居伊·德波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可以景观化。“景观不是影像的聚积,而是以影像为中介的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2](p3),在新媒体语境下,物质生产方式的决定性结构开始转向以影像为主导的景观生产方式。也就是说,青年亚文化景观寄寓于网络空间,与此同时,也塑造着这一空间,建立属于他们主体的空间。德勒兹和加塔利(Deleuze & Guattari)的“根茎说”可被视为思考电子传媒所引发的图像时代、阐释赛博空间的视觉文化艺术等方面的一种理论图式,更具阐释电子媒介的哲学力量[3]。本文从跨学科的角度、哲学层面研究新媒体语境下青年亚文化景观,探讨青年亚文化群体是如何利用新媒体来生产、传播以及构建其主体文化景观的,这种文化特性又是如何与后现代哲学思想“根茎”的路线契合的。

       一、青年亚文化景观

       文化具有“不可言说性(ineffability)”[4]。亚文化内涵一直处于变迁之中。美国社会学家波普诺(Popenoe)[5](p78-81),澳大利亚学者盖尔德(Gelder)[6](p40),加拿大学者麦克(Michael Brake)[7](p11-15)等从广义上、群体性、社会和文化研究等视域来界定亚文化。首先,“亚”文化是相对“主”而言的次文化,是相对于“中心”而言的边缘文化,是由某一群体所共享的价值和行为方式;其次,指共享某种亚文化的人或社群。青年亚文化是亚文化的一部分,指青年特有的价值观、思维特征、语言风格和行为方式[8](p103-105)。随着时代的变迁,青年亚文化有着发展性特征,呈现复杂而多变的纷繁文化景观。

       20世纪20年代起至20世纪60年代,芝加哥学派关注移民密集区内特殊群体(流浪汉、吸毒者、青少年犯罪者等)“越轨亚文化”现象,通过参与式考察,体验其生活状态,体悟心理动态,试图弄清楚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冲突和调控,特别考察亚文化群体的“交际和隔离、休假和生活方式等方面出现的新变化”[9],形成“问题解决”“标签理论”来解释和界定青年亚文化。青年亚文化是拒绝和反抗社会矛盾或困境的实践,为了“解决问题”[10],强有力的控权者给少数弱势群体贴标签为“越轨者以及越轨行为”,标识他们为局外人[11](p1)。

       在战后英国伯明翰学派时期,青年亚文化是指“社会阶层结构框架里不断出现的那些带有一定‘反常’色彩或挑战性的新兴社群或新潮生活方式”[12](p20)。青年亚文化群体以穿着、举止、语言、音乐等具有典型风格意义的符号表达对“工人阶级文化、主导文化、大众文化将他们边缘化、无意义角色化以及缺乏认识的反应”[13](p19)。“泰迪男孩、摩登族、嬉皮士”等青年亚文化现象是工人阶级青年群体面对“资产阶级主文化”霸权的抵抗方式,通过“拼贴”与“同构”,形成“风格”“抵抗”“收编”等青年亚文化叙事范式。

       在后现代社会中,个体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已经替代了阶级、性别、宗教信仰等传统结构因素,“后亚文化”是“后现代社会”在亚文化领域的派生,青年亚文化的抵抗性渐渐被娱乐性、身份认同替代[14]。当代青年亚文化早已“不再与周围的阶层结构、性别、种族铰链”[15](p99)。换言之,此时青年亚文化是个人选择的狂欢,不再因阶级、性别、民族所建构;亚文化身份被认为是远离社会结构的自由所指[16],“没有规则、没有本真性,没有意识形态信奉,只是在玩一场风格游戏”[15](p79)。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塑造了青年后亚文化,通过对青年的俱乐部、音乐、舞蹈和行为方式民族志式研究[17][18],“新部族”“场景”“生活方式”“亚文化资本”等关键词展现了亚文化社群“混杂性、短暂性、碎片化”的无关政治的“流动身份”[19](p52),形成了支离破碎的片段化混杂、对快感的追寻和自我身份确认的娱乐表达、媒介共谋的青年亚文化景观,其研究范式也变成对日常文化现象的“符号”、情感考察,“反映并具体表现了不同人群与社会群体之间关系状况”[20]。

       在新媒介技术时代,青年亚文化指“青年群体基于共同兴趣和价值追求,创造性表达自我的文化实践”[13](p1)。“网络媒介为中国当代各种青年亚文化的外来接受、全面转向、本土生成、发展和迅速传播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开放式、无边界、多媒介的物理空间和相对平等、自由、开放的精神空间。”[13](p59)青年亚文化的边缘性、非主流性与主导文化、主流文化走向互动。在新媒介语境下,娱乐性的亚文化实践“丧失了传统青年亚文化的明确指向,拼贴、戏仿等手段固然以撕裂原文本符号的所指与能指为目的,蕴含着重新构建新的符号意义的可能……以至于丧失了明确的所指,而止于放逐意义的狂欢”。青年亚文化呈现出混杂景观,演化出多样化的价值认同的集合体,青年群体自我意识全面觉醒,在自我满足、自我表现、自我愉悦的基础上,他们选择、认同、参与、创建某种亚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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