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业加速创新的新机制  

作 者:

作者简介:
徐远华,兰州大学经济学院讲师,niceaihua@163.com;孙早,西安交通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教授,sunz@mail.xjtu.edu.cn。

原文出处:
经济学报

内容提要:

随着政府对国有企业的产权结构和激励约束机制改革的深入推进以及信息技术、大数据等新技术的广泛应用,企业组织形态及结构发生深刻变革,这必将对人力资本的配置及其创新模式产生深远影响,进而影响不同类型的人力资本及其协同作用的创新效应。本文按照人力资本在产业创新和经济增长中发挥的功能及其对应的社会分工角色的不同,在工业分行业层面上将人力资本划分为一般人力资本、专业人力资本、企业家人力资本。本文探索出一条在市场均衡下由企业家人力资本、专业人力资本和一般人力资本组成“三位一体”的推动中国工业加速创新的新机制。本文将三类人力资本及其协同作用纳入生产率决定方程,并使用中国工业2000-2016年35个分行业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检验。为了克服考察期间工业统计口径的变化可能导致的偏差,本文尝试性地将相关变量按照相关指标统一调整到全部工业口径。实证检验发现:(1)一般人力资本、专业人力资本、企业家人力资本均能够显著提高中国工业的全要素生产率;(2)三类人力资本的协同对提高中国工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均具有显著的正效应;(3)进一步检验发现,三类人力资本及其协同作用对中国工业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影响具有明显的行业异质性。在国有产权比重较高的细分行业,一般人力资本、专业人力资本的生产率提升效应均较大。企业家人力资本则显著促进了国有产权比重较高的细分行业的TFP增长,同时显著抑制了国有产权比重较低的细分行业的TFP增长。三类人力资本只对国有产权比重较低的细分行业的TFP增长具有显著协同作用。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大的细分行业,一般人力资本、专业人力资本对TFP增长的促进效应均更大。企业家人力资本只对平均企业规模较大的细分行业的TFP增长具有显著的正效应。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一般人力资本和专业人力资本、专业人力资本和企业家人力资本均对TFP增长均具有更大的协同效应。企业家人力资本与一般人力资本的协同作用只显著促进了平均企业规模较大的细分行业的TFP增长。


期刊代号:C31
分类名称:创新政策与管理
复印期号:2021 年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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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经济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并第一次明确提出建设高水平创新团队。建设高水平创新团队不仅要释放各类人力资本独具特色的创新效应,还强调发挥各类人力资本在提高创新能力中的协同作用(Hamilton et al.,2003;Lyons,2017)。一方面,中国工业在经历了近40年的高速增长后,整体水平有了很大提高,但是技术创新总体水平却依然相对落后,仍未能从根本上摆脱高投入、高能耗、低效率的困境(张杰和郑文平,2017);另一方面,随着信息技术、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技术的广泛应用以及国有企业改革的深入推进,企业组织形态和结构发生深刻变革,这必将对各类人力资本的配置及其协同作用产生深远影响。因此在寻找新的动力加速中国工业创新、提高工业增长的质量和效益的大背景下,如何对人力资本进行合理划分并发挥不同类型的人力资本之间的协同作用自然成为当前更好发挥人力资本对工业创新的支撑作用、深入实施创新驱动战略的重要着力点。

      在分析人力资本的增长效应时,不少研究往往按照年龄(Meyer,2011)、性别(Vandenberghe,2013)、种族(Parrotta et al.,2014)、文化背景(Trax et al.,2015)、受教育程度(Chang et al.,2016)、技能水平(Bombardini et al.,2014)等维度来划分人力资本类型或构建人力资本异质性指标。鲜有文献从人力资本在经济增长的作用及其对应的社会分工的角度划分人力资本以考察人力资本影响经济增长的机理。Iyigun and Owen(1999)将人力资本划分为企业家人力资本和专业人力资本来考察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国家的人力资本积累动态,却忽略了一般人力资本的增长效应。Wacker et al.(2006)在讨论不同投入资源对生产率增长的相对重要性时,将人力资本划分为生产性工人和非生产性工人,可没有对后者作进一步划分,显得过于笼统。在现实经济实践中,人力资本固然是多种属性的集合,但是在科技创新和经济增长中总是主要地承担着特定的角色,发挥独具特色的作用(Ployhart et al.,2006),因此本文吸收Romer(1990)的人力资本分级思想,综合Iyigun and Owen(1999)与Wacker et al.(2006)对人力资本类型的划分方法,按照人力资本的能力及其在科技创新和经济增长过程中扮演的角色的差异将人力资本大致划分为企业家人力资本(Entrepreneurial Human Capital,EH)①、专业人力资本(Professional Human Capital,PH)②、一般人力资本(Ordinary Human Capital,OH)③,并将人力资本及其协同作用纳入生产率决定方程,估计三类人力资本对中国工业全要素生产率(以下简称TFP)的作用,并考察三类人力资本的协同作用对中国工业TFP的影响,进一步结合中国工业的行业国有产权比重、行业内平均企业规模水平两个维度的行业特征考察三类人力资本及其协同作用对中国工业的产业创新所产生的异质性影响。

      本文认为三类人力资本在经济增长和产业创新中发挥着独具特色的作用。一般人力资本是技术创新的基础力量。一般人力资本在现实经济生活中主要指一线生产操作人员,包括广大的产业工人、农民工等。本文通过检索以往的文献发现,鲜有文献认为一般人力资本对生产率的提高具有积极作用,但是本文的经验研究证实了人力资本的生产率提升效应。一方面,一般人力资本在长期的生产操作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默会知识和技术诀窍,不再是精于执行而短于创新的机器上的零件,而成为具有创造力的个体(高良谋等,2010);另一方面,一般人力资本的受教育程度虽然相对较低,但是随着国家逐步普及高中教育、高等教育,一般人力资本的受教育程度在逐步提高,整体的科学文化素质不断提高,接受新知识学习新技能的能力逐渐增强,从而使建立在生产实践基础上的生产创新成为可能。也即是通过教育深化、教育普及能够提高劳动生产率,保持和延伸中国产业的竞争优势(蔡昉,2009);而且中国的产业工人、农民工具有世界上少有的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民族特质,他们一般处在社会阶层的最底层,迫切希望通过辛勤劳动改变现状过上更高水平的生活,因此所有这些因素都在一定程度上抵消甚至超过了人口老龄化对中国工业TFP带来的消极影响。

      专业人力资本是技术创新的骨干力量。在现实经济实践中,专业人力资本承担的社会角色是专业技术人才,比如科学家、工程师、技术专家等。专业人力资本经过长期教育和培训而掌握稀缺的、关键的知识与技能,具有很强的专用性。随着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专业人力资本因为拥有知识资本,在技术创新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Chang et al.,2016)。专业人力资本的受教育程度较高,而且一般接受过系统培训,能够相对快速地接受新理论、新思想和高新技术,并且在承接新技术扩散和传播的同时,还能推进技术创新(Iyigun and Owen,1999)。正如陈剑(2006)所认为的那样,专业人力资本主要承担研发工作,以智力和创造性劳动为主,成为技术进步、产业创新的骨干力量。专业人力资本还能够吸引外来投资者,从而促进产业融合、集聚和升级,提高TFP。从人力资本运用角度看,专业人力资本的运用可以改造和提升生产力、拓展生产可能边界,不仅能够提高自身的生产效率,还能够提高其他要素的生产效率。

      企业家人力资本是推动产业创新的主导力量。企业家人力资本的主体是企业经营者。企业家人力资本能够在瞬息万变的市场条件下识别和把握新机会,在各种均衡和非均衡中通过创新实现利润(Iyigun and Owen,1998)。企业家精神的知识溢出效应在促进知识生产、提升TFP,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中扮演着关键角色。Braunerhjelm et al.(2010)认为在通用知识和与经济相关的知识之间存在着一种过滤器,这种过滤器阻碍着通用知识向与经济有关的知识的转化,企业家在追逐收益的动机下通过创办新企业、采用新技术和新的商业模式、推出新产品和新服务、开发新市场、降低知识过滤器的这种阻碍作用、增强知识的流动性、加快知识的商业化进程、促进知识生产和知识溢出,从而提高经济增长率和创新能力。企业家人力资本利用自己独特的优势和能力可以整合一般人力资本和专业人力资本,提高整体的劳动生产率,从而增加微观企业的收益(Gries and Naudé,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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