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80X(2021)05-0019-19 JEL Classification:O30 O38 R10 一、引言 近年来中国发明专利数量和科研投入快速增长，1985-2015年，申请数从3423件增长至689270件，涉及技术领域从468个专利四位码增长至611个专利四位码①。国内学者大多从专利数量角度研究技术创新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较少关注技术领域的扩展。欧美发达国家的经验说明，新技术的不断出现能够在提高生产率的同时，降低整体波动(Koren and Silvana，2013)。实际上，不同地区往往表现出不同的技术扩展方向。本文从技术多样化的角度对地区技术扩展方向进行识别，探讨了三个重要问题：地区的技术多样化活动是否遵循一定的规律或路径?不同类型的技术多样化活动对于经济增长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别?技术多样化路径形成机制是什么? 已有的地区多样化研究形成了一个被广泛认可的事实，即国家(Hidalgo et al.，2007)、地区(Neffke et al.，2011；Zhu et al.，2017)、城市(Frenken and Boschma，2007)里的产品创新更有可能与已有产品相关联，其原因是各产品之间存在关联性，实证分析几乎都是依据各国出口产品空间，而非技术空间。最近的研究指出，技术发展的过程与产业发展类似，一个地区的专利通常集中在某个或某些技术领域，技术变革在一定程度上受限于已有的技术能力，技术多样化更有可能发生在与原有技术相关程度较高的领域(Rigby，2015；Boschma et al.，2015)。产业增长往往是该地区的技术活动组合变化结果(Neffke et al.，2011)，这些研究沿着熊彼特主义路线，试图表明产品多样化推动地区经济发展只是表象，技术多样化是经济增长的核心动力，由此进一步支持熊彼特的观点，即区域内部永无止境的创造性破坏过程才是经济发展背后的驱动力。 尽管国家和地区的技术创新更可能呈现出相关多样化方式，但有时也会偏离这种方式而进入不相关的活动(Pinheiro et al.，2018)。不相关多样化可以防止地区陷入路径依赖的困境并有助于确保长期的经济发展(Saviotti and Frenken，2008)，但对于不相关多样化的发生条件以及其潜在的经济增长效应，依然缺乏系统性研究(Boschma，2017)。 本文根据中国经验性事实，尝试从理论上进一步解释地区在相关性较强技术领域实现多样化的可能性更大，即利用原有技术积累的基础设施、人力资本和研发经验，地区在相关技术领域的创新会更加容易；但是地区从事不相关领域的创新活动，能够更显著地实现“结构红利”，提升地区全要素生产率。相关技术间联系实际上为各个地区的创新活动划定了一个隐形的“舒适区”，创新活动长期处于“舒适区”，不利于地区长期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在实证分析中，本文利用“相对技术密度”测算法区分了相关技术多样化和不相关技术多样化，首先检验了技术密度提高有助于地区在该项技术上实现多样化的可能性，以此证实相关技术多样化和不相关技术多样化之间存在差别。其次，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检验发现不同类型的技术多样化活动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即高技术密度有利于地区在某个技术领域实现多样化，但是地区在技术密度较低的领域实现多样化更有利于地区经济增长。最后，本文分析了地区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如何形成不同的技术多样化路径并进行验证，从而形成一个较为完整的分析框架。 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主要有以下几点：①已有研究大多从出口产品空间角度对地区发展路径和增长动力进行分析，本文通过专利数据构建技术空间指标体系，从技术多样化视角对以上问题进行研究，由于专利数据有着更精细的颗粒度和更大的数据量，可以更为详细地描绘地区发展动态，因此结论更为真实可信。②目前新经济地理的相关研究更注重发现新的经济现象，通过科学的测算和实证方法对这些现象的经济效应进行展示，缺乏更深层次的理论分析和机制探讨，本文结合演化经济学的相关理论，尝试对技术多样化的经济增长效应以及地区技术多样化的路径选择进行理论分析。③学术界对于中国专利爆发式增长的争议一直存在，一些学者认为中国专利数量的提升并未有效地促进经济发展，本文的研究表明，专利领域扩展所表示的技术多样化活动能够解释中国经济增长的相关问题。 本文主要内容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回顾主要文献；第三部分介绍指标测算体系，并进行描述性统计，揭示中国各省份技术多样化的特征性事实；第四部分分析相关技术多样化和不相关技术多样化的差别、经济增长效应差别以及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地区在技术多样化中可能出现的倾向，提出理论假说；第五部分进行实证分析；第六部分阐述主要结论并提出政策建议。 二、文献回顾 1.多样化驱动与多样化选择 多样化理论的前身可追溯至探索与开发(Exploration & Exploitation)的研究，其主要内容是分析探索新的可能性和利用旧的确定性之间的权衡(Holland，1975；Kuran，1988)。March(1991)指出探索源于新知识的搜索、发现和实验，而开发则源于寻求对现有知识进行完善和扩展并与融合思想相关的活动。知识间的相互联系可能改变探索与开发之间的关系，开发活动可能产生新的知识，探索活动产生的新知识也可能是对原有知识拓展，以多样化作为对象的研究对探索开发理论进行扩展(Boschma，20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