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 D56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4919(2021)02-0016-09 21世纪以来，在金融危机、恐怖主义袭击、难民潮、民粹主义抬头、英国脱欧等多重问题交织的背景下，欧洲各国政党政治不断受到冲击，发生变化和重组。以法国为例，社会党和共和党两大党轮流执政的格局已经不复存在，马克龙及其于2016年创立的共和国前进党代表了新一代政党领导人的出现，并迅速占据了政治舞台的中央。同时，青年人对于政党政治的态度和政治参与模式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这两大代际变更对法国政党青年组织的发展形成了挑战。 政党青年组织本身是代际变更的有机组成，其行动力和凝聚力关系到政党的人才培养、梯队建设，也影响到政党与青年对话的路径。青年对于国家命运的责任感及其政治参与则密切关系国家前途。各国政党对于青年组织问题有共同的关注。我国学者在研究青年问题时，也强调要“加强团组织自身建设，使之成为青年人愿意依靠的自己的组织，积极发挥党联系青年的桥梁和纽带作用”①。那么，代际变更如何挑战着法国政党青年组织？法国政党青年组织在政治格局变化和政党发展中发挥着哪些作用？其可持续性发展还面临着哪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本文将围绕法国共和国前进党的青年组织——“马克龙青年组织”(les Jeunes avec Macron，JAM)个案来进行观察，以期一窥当下法国政党青年组织面临的挑战。 一、法国政治生活的双重代际变更 代际变更既是法国政党青年组织当下所处的历史时代背景，又是其面临的挑战。 第一重代际变更挑战源于法国政党格局变化与更新对各政党的青年组织提出的新要求。2017年法国总统大选前后，轮流执政的传统大党——共和党和社会党内部分裂严重，缺乏凝聚力和号召力；以国民联盟(即国民阵线，2018年6月更名)为代表的极右势力在欧洲民粹主义抬头的氛围中继续发展，遭到左右翼的一致堵截。2016年4月，马克龙正式成立前进党(后于2017年改名为共和国前进党，下文为方便叙述统称现名)，主张超越传统左右翼理念分歧，走中间道路，经济政策上奉行右翼自由主义，倡导改革创新、促进就业、增强市场活力，社会政策上奉行左翼传统价值观，重视民生与福利，对外政策上坚决捍卫欧洲一体化，追求大国地位。2017年，马克龙异军突起，赢得总统大选，成为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国家元首。马克龙青年组织正是诞生在法国政党格局大裂变的前夕。 这一重大变化背后是数年来法国传统政党的公信力和影响力下降的问题，在青年对政党的态度与认知当中有明晰的体现。2016年12月法国总统大选筹备期，法国民意调查机构ODOXA发布了“青年与政治”主题调查的结果②，突出了18-34岁年龄层次受访者的意见。受访者在对大选民意摸底中排名最前的共和党、国民联盟和社会党的形象发表意见时，表达出明显的负面评价：67％的年轻人觉得极右翼国民联盟形象负面，甚至是非常糟糕(39％)。传统两大政党也不能幸免：69％的受访者认为社会党的形象不佳，而65％的受访者则认为共和党形象负面。受访者甚至称无法认定自己的观点最接近哪个政党的主张，仅19％的人自称其与国民联盟的观念接近，14％的人较接近共和党，11％的人较接近社会党，34％的青年则直接回答“无”。70％的18-34岁受访者称自己对任何一个政治集体都没有归属感。这一数据表明，从单个政党看，国民联盟在青年中的吸引力不可忽视，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传统两大党；但是从整体看，法国青年的政治观点倾向出现了分散的态势，表明法国政党的凝聚力普遍下降，其价值观、纲领和主张无法在青年中得到广泛认同。 基于对政党的疏离态度，选择加入政党的青年人数也自然有限。ODOXA的民意调查并未就此进行数据采集，但是另一家调查机构BVA于2016年12月进行了关于“青年与政治”的调查，其提供的数据佐证了ODOXA关于青年对政党的态度：“只有9％的青年选择加入政党或政治团体，其中只有3％为积极参与；7％的青年选择加入工会，其中只有2％为积极参与。”③无论是在发展成员方面，还是在针对青年的宣传工作方面，青年对于政党的疏离态度对各大政党的青年组织来说都构成了挑战。 第二重代际变更挑战则来自法国青年一代政治参与态度与模式的变化。整体看，法国青年对于政治生活表现出一种既疏又亲的态度。疏离表现为对传统政党及其观点的淡漠，对传统的投票方式的疏离；关注表现为对政治议题的密切跟踪，并随时根据情况付诸行动。这一特征存在由来已久，但是在2017年前后日趋鲜明。 作为传统政治参与模式的公民投票，对于青年人的吸引力有明显下降。根据法国国家统计与经济研究所(INSEE)发布的数据④，2017年总统大选中，青年人参加选民登记的比例略低于年长者，而且即使进行了选民登记，他们每轮都参加投票的可能性也更小。⑤仅有不到20％的18-29岁的登记选民参与了每一轮投票，而且25-29岁的人比18-24岁的人更多地选择了弃权。30-39岁的登记选民中弃权者较少，但也不一定每轮都投票，参加每一轮投票的比例仅有40％。18-39岁参与投票的登记选民的弃权比例为12％-20.2％不等。ODAXA调查也涉及弃权问题，分析认为：“青年的弃权不是一种冲动鲁莽，它传达了一种政治信息：不投票的青年不认同候选人的政治纲领，投票的青年也同样不认同，只是后者出于责任感去投了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