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回日期：2020-12-18 中图分类号：F270；F27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0566(2021)01-0184-09 在当前激烈的国际竞争、单边主义和“全球化逆流”抬头背景下，如何在“十四五”时期深度推进中国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摆脱“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人，关键元器件、零部件、原材料依赖进口”的不利局面，强化对产业链和科技创新的控制力和知识权力，是实现“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根本所在。 一直以来，中国企业都较为擅长通过“模仿创新”和发达国家技术外溢获得市场价值的利用式创新，其路径可归纳为引进、消化、吸收、创新。但随着中国企业的发展空间向全球价值链高端迈进，尤其是单边主义国家在关键核心技术领域频频设置壁垒，实现创新的前置环节受到较大干扰。随着大环境的变化，中国企业需要转型，走探索式创新道路，即知识的挖掘、整合、重组、即兴、创新。“十四五”期间，要将整合异质性知识、发展新模式和颠覆原有技术构架的探索式创新，作为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重要战略方向。实现国内大循环并非闭关锁国，科技进步离不开向世界先进学习，因此如何在保持利用式创新优势与弥补探索式创新短板之间达成企业的战略平衡，将是“十四五”时期中国企业面对的全新考验。事实上，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的长期共存、抉择和权衡是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面临的现实问题[1]。从事二元式创新要求企业保持对技术和市场的双重敏感性，利用性创新和探索性创新并举的二元创新战略就成为中国企业的必然选择，尤其对于行业领军企业而言更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能力。 “十四五”期间，国家将进一步加大科技研发投入，企业要成为推动创新的主体力量，尤其要重视和学习知识权力的获取与运用问题，要深入探索中国企业进入原发式创新阶段的能力需求及完善“二元式创新”理论的交叉点。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加快发展和开放式创新模式的兴起，企业越来越多地面对新市场和跨技术领域的合作，无论是需求的拉动还是技术的推动都塑造了更加充满变化的动态环境，企业的创新战略需要在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的切换和共存中体现必要的柔性和环境匹配能力，这在传统以引进和集成技术打开本土市场的利用式创新发展阶段一直是中国企业所缺少的。 学者们从知识权力的生成路径、知识权力的度量指标、知识权力的作用机制等方面对其进行了阐释。芮正云等(2017)[2]从资源依赖性和网络嵌入性的角度对知识权力的来源进行了研究。徐可等(2014)[3]和李宇等(2017)[4]分别研究了知识权力对网络约定和集群知识共享行为的影响。知识的价值和稀缺性使具有相关知识的网络节点更具吸引力，但在企业的知识网络中，拥有相关知识资源并不意味着企业能够拥有更多的知识权力，企业所在网络的结构特征也会影响权力的分配。 关于二元式创新问题的研究还有很多理论拓展空间：首先，现有研究缺乏对二元性的产生原因和本质的关注。两种创新方式在企业创新实践活动中往往同时存在[5]，但是企业在探索式创新与利用式创新方面的表现是存在差异的，对二元式创新的研究还应聚焦于哪些因素会导致企业在创新时更倾向其中一类[6]，以及是否有特殊的情境和有效模式能够同时满足企业对较高水平的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的追求[7]。其次，过分重视知识资源存量与知识获取能力的作用，但对由知识资源所带来权力的影响探索不足。现有研究大多基于知识基础理论探究知识资产[8]、知识溢出[9]等与二元式创新的关系，而企业的知识资源优势需要在与其他企业的竞合关系中体现并从中获取利益[10]。拥有知识资源优势的企业具备更强的知识权力，这种知识权力也会促进知识资源的获取与知识的再创造。现有研究缺乏对以知识资源为基础的知识权力的考察，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已有研究对二元式创新选择发展的解释力度。现有对知识权力与创新战略导向的研究较为有限，实证研究则更为缺乏。再次，对动态情境的关注不足。虽然陈立勇等(2016)[11]研究发现重复合作与二元式创新均呈倒U型关系，环境动态性对这一关系具有明显的调节作用。但无论是从创新网络治理绩效还是对网络惯例角度的研究，知识权力都还主要被设定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中，有必要在动态情境下，同时考察知识权力对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的作用规律。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引入Foucault关于“知识—权力”的共生理论探索企业控制与支配知识资源的方式[12]，考察知识权力作为企业二元式创新战略导向的要件以及动态环境下企业知识权力对二元式创新的影响，系统阐述知识权力在企业二元式创新战略导向中的重要性，通过实证研究考察典型行业中的一般规律，为中国企业识别、参与及运用知识权力推动不同情境下的二元式创新提供科学依据和管理启示。 一、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一)知识权力及其与二元创新的关系 1.知识权力的概念及构成 知识权力(knowledge power)概念最早来源于哲学领域的知识和权力的二元互构观点。已有研究将权力的来源归结为对关键资源的掌控，作为一种关键性资源，对知识的拥有产生权力，组织间知识临界性(criticality)和不可替代性(nonsubstitutability)的差异则进一步导致了组织权力的差异[13]。然而，从组织权力角度理解知识权力具有片面性，这是因为知识与权力是不可分割的结合体，知识和权力的联合产生一种话语，而这种话语又反过来创造一套新的权力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