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16758/j.cnki.1004.9371-2021.01.002 古埃及是世界最早的墓葬文献的发源地,早在公元前3千纪的贵族墓中就有为墓主人雕像“开光”的咒文。第五王朝(公元前2494年—前2345年)出现的“金字塔铭文”(Pyramid Texts)、中王国时期(公元前2055年—前1652年)的“棺文”(Coffin Texts)、新王国时期(公元前1550年—前1069年)的“亡灵书”(Book of the Dead)及帝王谷王室专用的“冥世之书”(Book of the Underworld),展现了一个源远流长的传统。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注意到,一些墓葬文献特别是“亡灵书”也出现在新王国及希腊罗马时期(公元前332年—公元395年)神庙的浮雕上,作为表现系列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阿斯曼(J.Assmann)认为这些出现在神庙中的“亡灵书”章节应该属于祭祀太阳神的仪式文献,范利芬(Alexandra van Lieven)则直接提出神庙中这部分“亡灵书”最初本不是墓葬用的,后来纳入了墓葬文献体系,与本来就是墓葬用的咒语应该区分开来。①因为上述两位学者已经对“亡灵书”在神庙中的使用进行了考证,本文侧重考证新王国时期王室专用的“冥世之书”在神庙中的分布情况,以期对古埃及人的来世信仰及习俗有更深入的理解。 一、古埃及墓葬文献的源流及演变 埃及学家把墓葬文献按照时间顺序分成4大类。最早的“金字塔铭文”出现于第五王朝最后一个国王乌纳斯(Unas,公元前2375年—前2345年)在萨卡拉(Saqqara)的金字塔里,共有228条经文,其内容是保佑死去的国王顺利到达来世并且复活。它们雕刻在金字塔内部的墓室及连接金字塔与祭庙的通道上,后来的金字塔铭文部分是抄写这些,部分是新增加的。抄写的过程中也有所改动。从1881年开始,先后在萨卡拉的5座金字塔中发现,它们分别是第五王朝最后一个国王乌纳斯、第六王朝(公元前2345年—前2181年)国王太提(Teti,公元前2345年—前2323年在位)、培比一世(Pepy I,公元前2321年—前2287年在位)、美尔恩拉(Merenra,公元前2287年—前2278年在位)和培比二世(Pepy II,公元前2278年—前2184年在位)的金字塔。20世纪20年代以来,在培比二世3位王妃以及第八王朝(公元前2181年—前2160年)国王伊比(Ibi,公元前2165年—前2160年在位)的金字塔中又发现了另外一些铭文。目前已经出版的共有759条。古王国之后,“金字塔铭文”出现在非王室的墓葬中,一直使用到罗马统治时期(公元前30年—公元395年)。② “金字塔铭文”以古王国时期的古埃及文(Old Egyptian)写成,阅读方向与正常指向相反,主要内容是保佑死去国王的复苏和升天。他获得永生的主要阶段是:给国王各种洁净仪式和供奉,供奉清单;给国王各种保护,避开危险有害的力量;在墓中从死亡的沉睡中苏醒,身体复原,摆脱木乃伊身上亚麻绷带的束缚;上升到天国;为不朽的神灵群体接受。这类铭文最初是在国王葬仪上由祭司诵读的,“诵读的话”这个句子反复出现。“金字塔铭文”没有任何插图,文字中有危险的符号如蛇等还故意留缺,避免其破坏力。 “棺文”从金字塔铭文发展而来,从第一中间期(公元前2160年—前2055年)开始出现,因刻画在贵族官员的棺椁上而得名。它是以中埃及语写成,大部分是草书体。在内容上,棺柩铭文直接源于金字塔铭文,其中一些咒语更是直接借用。“石棺铭文”开始有了插图,文字是竖行的草书体。插图是在横向的格层上画着彩色的供品。多数石棺铭文有“来世地理”的画面,即一条红线分开黑色和蓝色的两个区域,因此埃及学家称之为“两地之书”。也是在第一中间期后,“在白昼时出现”用来指称这类关于来世的经文,公元前1600年后,它们开始写在木乃伊裹尸布上。③ “亡灵书”出现于新王国时期,约一半的内容来自“石棺铭文”,此时开始将咒语书写在纸草上,普通人都可以买到,在开头的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即可使用。“亡灵书”有200多种版本,到第二十六王朝时(公元前664年—前525年)最后形成标准版,现代学者们共整理出192节,但现已发现的纸草上都只写了其中的一些片断。④ “亡灵书”通常以草书体象形文字写成,配有彩色插图。晚期开始有圣书体和僧侣体的版本。如“金字塔铭文”和“石棺铭文”一样,每条咒语的长度都不一样,最长的一段是第125节,即关于末日审判的一节。其中的插图表现的是在死神奥赛里斯(Osiris)面前进行的“称心”仪式,死者把心放在天平上,天平的另一端是象征真理和正义的玛奥特女神(Maat),如果死者撒谎或者生前做恶太多,天平会倾斜,旁边的怪兽就会扑上去把心吃掉。 埃及学界对“亡灵书”这个名称一直有争议,学者们从最初就对这类文献的性质有不同看法。早在19世纪初,商博良(Jean Fran
ois Champollion)曾提出这些咒语全部都是仪式用的,遭到莱普修斯(Karl Richard Lepsius)的强烈反驳,他继而用Todtenbuch(“亡灵书”)这个名称,学界从此沿用下来。20世纪60年代开始,阿斯曼就将《亡灵书》的第十五章归类于太阳神赞美诗,之后格里沙默(R.Grieshammer)又提出《亡灵书》第125章本来不是墓葬用的。但这些观点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