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究背景 随着第四次单身潮来袭,我国的单身青年群体日益庞大,据国家统计局和民政部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单身人口已达2.4亿。[1]适婚青年单身现象不断被社会关注,围绕着单身青年的热点话题从“带父母一起相亲”的真人秀相亲节目、“过年回家应对花式催婚”延伸到正在崛起的单身文化、单身经济,对单身的称呼从“剩男”“剩女”“单身狗”到“单身贵族”,“单身”也在被不断赋予诸多外在的标签和评价。然而,在这场聚焦“单身”的话题狂欢背后,单身青年本身对于“单身”的看法和立场似乎被隐去了。单身青年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单身状态的?外界的压力或支持对单身者身份认同和单身状态的选择起着怎样的作用?单身青年心理和行为的新特点是否在无形中影响着外界对“单身族”的看法和行为?这些问题值得关注。 纵观国内的单身青年婚恋研究范式,主要呈现出两种倾向,一种重在分析社会价值以及代际关系下的单身青年婚恋问题,采取的是对单身青年自上而下的审视视角。如在青年婚恋的代际传承上,有研究认为权威主义观念、亲代知识更新水平、父母结婚类型、家庭结构类型对子代的择偶自主意愿有明显影响[2];自致性资源同质匹配是普遍期望,但先赋性资源(如家庭背景)日益成为婚配的重要界限。[3]在备受关注的“相亲”问题上,对《中国式相亲》等相亲节目的研究认为,“带着父母来相亲”这一传统的相亲模式展现了两代人价值观的冲突[4];“相亲”这个时下热度颇高的词汇已不再是大龄未婚男女的专属,在校大学生假期回家期间被父母“逼婚”的案例屡见不鲜[5];单身青年相亲失败是社会规训的非预期性结果[6]等。这类研究放大了单身引发的代际冲突、热衷相亲等社会现象,并且研究中带有更多“家庭”和“代际”的烙印,较为缺乏对该群体真实身份认同和婚恋认知的描述。 少数学者则尝试从单身者视角出发描绘青年的婚恋态度。如有学者通过实证研究提出,在北京、上海等现代化大都市,单身青年普遍存在着“婚恋焦虑”现象,并且呈现出低龄化趋势[7];在对待婚姻的基本态度上,结婚依然是年轻人的主导态度,对个人自由选择不婚的态度较为保守[8];单身群体主要是由于客观条件限制被迫单身而非主动单身,青年群体对社会单身现象具有较高程度的包容度,传统婚恋观逐渐式微、但现代婚恋观并未得到足够认同[9]等。这类研究通过呈现青年的主观意志分析单身者的婚恋现状,但通常仅将单身青年放置于社会背景这一宏观因素中进行考量,并且多视单身者为一个同质性较强的群体,忽略了不同单身青年的多元认知及选择。 总体上,国内研究还尚未实现宏观、中观层面和个体微观层面充分结合下的探讨,尤其是从单身青年自我视角出发的研究不足。基于此,有必要回归到单身青年这一群体本身,从理论视角出发,探究多层面交织过程中单身青年身份认同的形成,进而深层次理解这一群体的单身选择及其对社会看待单身视角的影响。 二、社会互构论:解释单身青年身份认同的新视角 社会互构论认为,个人具有“自我”和“他我”的二重性,个人对自己的认知意念一方面是内在的、主观的自我意识活动,另一方面受到外在于个人的相关社会现象、事件和他人的驱动和限制。个人与社会一方面希望按照自己的理念规定和改变对方,另一方面又由对方形塑和构建了自己[10]。社会互构论主张以“个人与社会”的多元互构关系为核心,对社会生活行动与结构的性状进行分析、解释、理解和把握。秉持以上观点的社会互构论打破了以往相关研究用“社会”解释或否定“个人”的倾向,重在对“社会”与“个人”既相互独立、又相互建构的关系进行考察,对于单身青年的身份认同构建具有很强的阐释力。 因此,本研究根据社会互构论的核心观点构建了单身青年身份认同的分析框架。其中,自我与社会互构的三个基本分析要素为国家、利益群体和个人丛。国家层面选择社会文化和城市氛围作为考量的要素;利益群体层面通过职场活动考察与单身青年的互动关系;个人丛层面选择家庭及关系密切的朋辈两个个人丛考察与单身青年的互动关系。互构共变关系根据“向度”和“量级”的不同,分为正向谐变和反向递变两种基本形式。其中正向谐变是指互构方向朝着合作协调、互惠双赢等和谐的方向发展。反向递变则是指互构双方的变化朝着差异、分歧、疑虑、不认同等不和谐的方向发展。两种基本运动趋势同时存在的复杂趋势则为悖向同变[11]。理论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单身青年身份认同构建的理论框架 三、研究对象及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2016-2025年)》中所指的青年年龄范围为14-35周岁,《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规定,法定婚龄为男不得早于二十二周岁,女不得早于二十周岁[12]。结合以往文献研究,本文将“单身青年”界定为35周岁以下,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当前处于未婚状态且没有稳定恋爱关系的在职青年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