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回日期：2018-12-08 中图分类号：F71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4-6062(2020)06-0066-013 DOI：10.13587/j.cnki.jieem.2020.06.007 0 引言 当前，多数企业处在复杂多变的战略网络、价值网络、知识网络、创业网络或创新网络中，这些不同类型合作关系网络越来越成为企业获取关键要素和推动创新的重要机制。为及时获取机会、想法、资源、能力、知识等稀缺创新要素，企业不得不在创新的各阶段积极寻求外部合作，将多种外部供应源(公共部门、科研院所、技术中介、顾客、供应商、中间商等)纳入创新生态群落或商业生态圈中以提升自身创新速度和效果[1]。然而，企业间要素共享广度与深度的提升容易形成多组织间相互依存的网络关系[1-2]，可导致企业被网络锁定(lock-in)，一旦被特定网络锁定，企业很有可能错失该网络之外的创新要素，特别是间断式概念(discontinuous concepts)、颠覆性想法(disruptive ideas)以及异质性资源或知识等。原有“老伙伴”以“挤牙膏式”向企业输送有限或寻常的资源和知识，将钳住企业所主导的创新步伐。随着社会化进程持续加剧，外部网络范围、复杂度以及动态性显著提升，使企业承受来自网络不确定性的巨大压力。网络成员在输出创新要素、相对优势的同时亦输出风险，单个成员的不确定性通过关系网络被不断放大，某成员的“掉链子”行为可能产生连带风险甚至引致整个网络的系统性风险。囿于某特定网络可能带来的封闭式信息、资源有限性(尤其是同质性)、网络惯性和惰性以及系统性风险将成为企业独立、自主进行开放式和灵活性创新活动的关键阻碍。为避免被锁定或“套牢”，企业需把握对特定网络的依赖程度，积极获取外部关系网络中的自由度或自主性，即网络自主权(Network Autonomy)。简言之，网络自主权，或称网络自主性，是指网络之于焦点企业决策的限制对改进其价值活动或处理网络情境问题的效率和柔性。网络创新活动中的主动性、独立性以及灵活性对网络成员是必要且非常关键的，网络成员需要积极、主动寻求创新机会并自发、灵活地处理可能的创新问题。网络自主权反映焦点企业具有改变网络合作边界范围和程度的权利自由和实施能力，这种权利和能力有利于控制对网络关系的依赖和搜寻网络边界之外的机会及其他创新要素[3-5]。随着市场竞争不断加剧，网络情境中的企业通常面对持续调整网络成员间关系以及网络边界治理选择的重大压力[2，6]。特别是在当前开放式创新模式、协同创新模式引领下，价值共创活动所涉及的网络关系更为复杂，网络关系治理过程种所享有的自主权大小将对企业的创新决策制定与实施产生重要影响。资源依赖理论一个基本前设是企业趋向避免威胁自身自主性或自主权的跨组织关系[7]，早期大量研究表明组织试图避免组织间关系，因为这些关系阻碍了组织自由决策和控制其“命运”[7-8]。正如Pfeffer和Salancik[7]所言，被纳入任何集体性架构中的代价之一是活动自主权和控制权的损失……而组织趋向寻求避免依赖性与外部控制，同时它们塑造自身情境和维持独立行动的自主性。在关系网络架构中存在着活动自主权和控制权损失的可能，网络成员具有避免依赖性与外部控制的倾向，通过网络关系选择或网络情境塑造以获取和维持独立行动的自主性。在构建或进入一个新合作网络时，企业很可能将网络自主权水平作为一重要的网络情境因素加以考虑。尽管早期大量文献支持组织间关系趋向限制关系参与者的决策自由度，但由于当时网络技术、网络经济和网络理论研究尚处在酝酿阶段或发展初期，就自主权问题，学者们并未进一步上升至网络层面展开广泛探讨[7]。目前，网络技术运用、网络经济和网络理论研究方兴未艾，网络情境中的自主权问题研究更具理论与现实基础，且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指导意义，然而鲜有学者探讨网络自主权问题，特别是缺少对网络自主权潜在损失是否影响关系网络构建、网络价值创造和创新行为及结果等方面的关注。通过梳理现有文献不难发现，虽然管理研究中已经探讨了不同类型自主权的关键作用与重要性，但在战略领域和创业领域学者主要探讨组织内自主性或自主权问题，而对网络层面自主性或自主权研究缺乏重视[5]，在网络关系治理新兴领域更属研究空白点。 现阶段，商业模式创新问题已引起学界和业界的高度关注。相较于技术创新、产品创新及过程创新，商业模式创新(Business Model Innovation)是一种更为复杂的系统性创新[9]，是对传统创新形式的有效补充[10]。在商业模式领域，学者们不仅关注商业模式创新之于企业竞争优势和可持续成长的重要作用，而且正积极发掘商业模式创新前因或驱动因素，但目前仍是模糊的，总体而言，现有研究对于BMI前因变量关注较少[9，11-14]。网络经济时代，商业模式设计强调跨越企业边界，拓展到企业广泛的网络关系中，BM调整、转变甚至创新则基于企业关系网络的建设和发展[12，15]。在以合作关系网络为基础的商业模式创新中，网络参与者间的自主权平衡是复杂且难以理解的，但对于驱动模式从想法到市场是至关重要的。焦点企业的网络自主权大小是否以及如何影响其商业模式创新？作为管理学领域一个新兴研究方向，组织双元性研究的独特视角受到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同样地，在创新过程中，多数企业面对一个“战略两难”问题——是脱离现状进行探索性或突破式创新，还是基于过往积累开展应用性或渐进式创新？高网络自主权的企业意味着较少受到网络约束(包括规制、路径、惯例、行动惯性与惰性等)，拥有灵活构建和调整网络关系的自由与行动空间，享有更多主导创新活动的独立性与柔性[2，5，16]，这对于合作关系发展和战略选择具有重要影响[17]。然则，网络自主权是否影响企业对双元创新战略或方式的选择？不同创新战略或方式的选择会导致差异化的创新结果，双元创新战略选择与商业模式创新之间关系问题已引起部分学者的注意，但目前关于双元创新战略或方式选择对企业商业模式创新影响差异化研究较为鲜见，且大都以理论分析设计为主[14]。实施渐进式创新战略或突破式创新战略是否能促成企业的商业模式创新？“实施突破式创新战略必然带来商业模式创新”通常被认为是显而易见的结论，但仍然缺乏实证论据，而学界和业界对回答“渐进式创新战略是否引致商业模式创新”问题并非那么肯定、甚至模棱两可。所以，亟需开展具有针对性的实证研究以有力论证企业双元创新战略选择与商业模式创新之间关系以及前者对后者的差异化影响，特别是结合中国本土创新实践的实证分析，有助于为企业战略与创新管理实践提供理论指导。诚然，基于内外双重视角，外部网络对企业创新作用大小也受制于企业自身内部运作状况。网络视角主要强调企业通过构建网络关系以获取外部资源对自身创新活动的显著影响，却忽视了企业内部有效利用资源的综合能力之于创新过程的重要性。外部资源(包括能力和知识)的灵活运用对企业内部运作与管理柔性提出了一定要求，从内部控制视角，高水平内部协调运作与柔性管理有助于企业所控制资源能力的高效配置[18]。据此，内部协调柔性可能影响网络自主权与企业双元创新战略选择之间关系，并最终作用于商业模式创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