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能源安全的格局演变与地缘博弈

作者简介:
苏俊(1981- ),男,福建永定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城市与区域规划研究,E-mail:764162 @qq.com,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福州 350007);王永洵,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福州 350007);王强(通讯作者)(1982- ),男,河北成安人,博士,教授,主要从事区域可持续发展与空间规划研究,E-mail:wangq@fjnu.edu.cn,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福州 350007)。

原文出处:
自然资源学报

内容提要:

受经济全球化影响,国家能源安全问题的国际化趋势日益突出。21世纪以来,伴随世界多极化加速发展,世界能源安全格局演变特征及其驱动机制成为能源地缘政治研究的关键问题之一。基于这一认识,对2000年以来全球124个国家能源安全状态进行了系统评价,揭示了世界能源安全空间格局的演变特征及主要形成机制,并提出了未来能源地缘政治的博弈焦点。结果显示:(1)自21世纪初以来,全球能源安全格局演变整体上不断优化,但呈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即2010年以来,全球能源安全格局优化趋势更为显著。(2)世界能源安全格局与国际地缘秩序区划基本吻合,即能源安全型国家集中分布在西欧和北美经济发达地区,较安全型国家主要分布在中欧、拉丁美洲以及亚洲高收入地区,过渡型国家主要分布在中东、东南欧以及东亚等能源体系亟需转型的地区,而较危险和危险型国家集中分布在南亚以及非洲经济欠发达地区。(3)近20年以来,世界能源安全水平显著提升主要得益于发达经济体能源使用安全维度的良好表现,而发展中国家由于创新能力较低、生产力较落后、居民可支配收入较少,其能源安全水平提升空间较小。(4)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内,全球能源安全格局将受到中美关系变化的冲击、能源转型的胁迫以及政治环境不确定性的影响。


期刊代号:K9
分类名称:地理
复印期号:2021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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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I:10.31497/zrzyxb.20201105

       修订日期:2020-05-13

       能源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关键性物质基础,也是全球地缘政治不稳定、不确定的主要根源[1]。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全球1/4到1/2的国家之间的战争与石油有关[2],而世界主要油气产地的政治与经济冲突、全球性金融危机又反过来强烈影响着能源价格的稳定性。当前,民粹主义思潮正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崛起,单边主义与保护主义正逐步打破国际市场竞合规则与地缘政治格局,经济全球化面临着巨大挑战[3],全球能源安全格局和治理体系也将受到巨大冲击。面向国际政治格局与能源市场供需关系耦合变化的新趋势,开展全球能源安全评价与格局演变研究,对加强能源外交、构建全球治理体系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

       资源或能源安全问题研究是当前地缘政治与能源地理研究的热点之一[4-9],且学界对“能源安全”这一概念的认知边界与内涵深度也逐步拓展、深入[10-29]。20世纪70年代初,国际能源署(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IEA)针对两次石油危机对原油供应安全的影响,提出了以保障石油供应、稳定价格为核心的“能源安全”概念[10]。此后,能源供应安全便作为“能源安全”最重要的维度出现在国内外研究中。如,Bohi等[11]、Bielecki[13]将“能源安全”定义为国家或区域能源系统以合理、可接收的价格充分供给能源的能力所处的安全水平。类似概念还出现在Müller-Kraenner[14]、Chester[15]、Cabalu[16]和Badea等[17]研究之中。亚太能源研究中心(Asia Pacific Energy Research Centre,APERC)也基于资源禀赋、物质形态、可获得性及可负担性四个关键维度定义了“能源安全”的概念[18]。2018年,国际能源署将关注焦点进一步由原油供应扩展至更为宽泛的能源获取上,“能源安全”的内涵也随之定义为持续以合理成本获得能源的可获得性[19]。伴随全球范围内极端气候事件的频发以及对气候变化的普遍认识,能源使用的环境可持续性得到广泛关注,并逐渐被纳入“能源安全”概念之内。如,Bang[20]、Brown等[21]、Sovacool[22]、刘立涛等[23]均在其研究中提及能源可持续利用的重要性,并将其纳入能源安全评价的框架之中。此外,“能源安全”的概念内涵也逐步呈现人本化、社会化拓展,能源服务水平与普惠水平随之成为能源安全的新维度之一。如,Lesbirel[24]、Vivoda[25]均指出国家能源服务水平对国家能源安全的重要性。但值得注意的是,能源安全不仅仅是局部地区能源供需关系平衡的问题,其背后还蕴含着繁杂纷乱的政治关系演变与发展权益博弈。为此,“能源安全”还是一个涵盖了全球经济社会发展、政治外交关系的科学命题,其概念范畴逐渐向地缘政治领域延伸。如,Sovacool[26]在Vivoda[25]研究的基础上,将能源安全概念拓宽至20个维度。Wang等[27,28]也从能源供给—传输安全、能源使用安全、社会稳定三个维度来评价区域能源安全水平。

       综上所述,尽管国内外学者已对能源安全的概念进行了较多探讨,但仍缺乏统一的学术定义[29]。仍值得肯定的是,伴随多学科对这一问题的涉及与渗透,其研究角度日益宽泛,其内涵与外延不断扩展。其中,地理学在地缘空间格局分析、决策战略制定等方面具有学科优势,其相关理论与研究范式逐渐在能源安全水平的时空差异、格局演变以及驱动机制等领域被广泛应用。基于这一认识,本文对2000年以来全球124个国家能源安全状态进行了系统评价,揭示了世界能源安全空间格局的演变特征及主要形成机制,并提出了未来能源地缘政治博弈焦点,以期丰富能源地缘政治研究体系,为我国能源外交政策制定、能源开发利用发展方向提供学术借鉴和理论支撑。

       1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1.1 能源安全指标体系及集成方法

       基于不同的概念框架,国内外学者对能源安全开展了较广泛的实证研究。当前,国内外学者根据研究需要,选择相应指标及方法来进行定量测度,大致可分为以下三类:

       一类是以能源供给安全为测度目标的指标体系。如,Scheepers等[30]、Jansen[31]均采用S/D指数(Supply/Demand Index)分别对欧盟国家进行了实证研究。Dunn等[32]应用W&J指数(能源独立指数,即国内能源生产量占能源总量的比例)评价美国能源安全水平。国际能源署[33]应用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Herfindahl-Hirschmann Index)评价了全球40多个国家能源供应安全水平。Le Coq等[34]则使用风险性外部能源供应指数(Risky External Energy Supply)测算欧盟国家原油、天然气和煤炭供应风险指数。

       第二类指标体系在第一类的基础上,还考虑了经济发展、政治稳定对区域能源供应安全的影响。如,Gupta[35]、Gnansounou[36,37]考虑到了经济发展、能源进口依赖以及政治稳定等影响因素,构建了石油脆弱指数(Oil Vulnerability Index)来对能源进口国家的能源安全进行评价。国际能源署则以供应为导向、基于35个指标,从能源系统的稳健性(资源和基础设施的充分性、可靠性)、独立性(对国外威胁的敏感性)、弹性(应对各类能源因价格波动而致使供应受限的能力)等方面构建短期能源安全模型(Model of Short-term Energy Security,MOSES)[38]。此后,Cherp[39]应用此方法对全球主要国家的能源安全水平进行了实证研究。Muoz-Delgado[40]基于能源多样化、可获得性、可行性、能源强度、能源运输、能源依赖度、政治稳定性、市场流动性以及GDP等指标构建了社会—经济能源风险指数,来评价25个欧盟国家能源安全水平。美国商会全球能源研究所则基于83个指标从地缘政治、经济发展、环境考虑以及可靠性四个维度构建能源安全指数,评价全球25个国家能源安全[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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