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译自Briankle Chang,“Seeing Goddess in Typhoons,” in differences ,Volume 29,No.3,pp.1-32.Copyright,2018,Brown University and differences:A Journal of Feminist Cultural Studies.All rights reserved.Republished by permission of the copyrightholder and the present publisher,Duke University Press.www.dukeupress.edu 竖起耳朵听听风暴之下的声音吧! ――伊利迪安 2016年9月27日下午3点，一个名为梅姬(Megi)的台风(又称台风海伦)，给了中国台湾岛迎头一击。它开始于一周前在西太平洋海域密克罗尼西亚联邦的小岛波纳佩(Pohnpei)周围开阔的蓝色海面上形成的热带气旋。梅姬的半径约为200公里，风速接近220公里每小时，席卷台湾岛超过10小时，造成4人死亡，数百人受伤，淹没大量住宅和公共建筑，当地人讽刺地说这些地方被淹成了“游泳池”和“鱼塘”。除了淹没基础设施并且使得全岛的陆路运输陷入瘫痪之外，风暴之前和之后的暴雨淹没了大片的耕地和谷物，南部农业综合产业和水产养殖业的集中地带受灾尤为严重。仅在农业一项所造成的损失估计就高达100亿台币(大约3500万美元)。毫无疑问，梅姬是一场超级台风。 神圣台风 设想我们周围的空气仅通过运动就成为风，这是很荒唐的。 ——亚里士多德 尽管仍然在北部太平洋海面盘旋，Megi台风，即在汉语地区所称的“梅姬”，已经在媒体舆论中被热议为史上最强台风。它不仅表明了全球气候变暖对于天气模式的影响，而且符合台湾地区一贯的古怪传统，即把天下任何事情都和政治联系起来，因而把梅姬台风看作对蔡英文的政治前景的一次预警，这位新当选的首位女性台湾地区领导人刚刚在3个月前就职。根据气象局的预报，梅姬于9月27日下午2点在台湾东北部的花莲县登陆。当台北市道路两旁的“U单车”(U-bikes，来自自行车租赁项目)开始被洪水从架子上冲下来，并且开始像失灵的无人机一样旋转时，高达20英尺的海浪早已拍打着花莲县的海岸。每当台风来袭，花莲县这个沿海小镇总是首先遭殃。不到一小时，台湾岛及其附近的小岛就已经完全挣扎在梅姬的愤怒之中了。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在位于台湾岛东北方向180海里的小岛南肯(Nan Ken)上，当地一位名叫欧家瑞(Oh Jia Rai)的业余自然摄影师，离开家来到海滩，希望能为他的相册拍几张照片。他将500毫米的镜头对准汹涌的大海，当拍打在珊瑚岩上的海浪又弹回来拍在浅滩上时，他认真地按下快门，并且一直努力在时速超过200公里的狂风中使自己保持稳定。大约一小时后，他决定回家，那时他早已被雨水和空气湿热所致的汗水所浸透。 第二天早上，欧家瑞把他拍的一张照片发布到个人脸书主页上，这张照片像病毒一般迅速疯狂传播开来(见图1)。它在报纸上被重印，在广播中被报导，并且在颇受欢迎的电视脱口秀节目中引发了各种奇奇怪怪、异想天开的讨论。照片中的图像看起来像一位女性的侧视图，她从汹涌的大海露出头中来，冲着暴风雨大吼回去。对于在媒体上看到它的很多人来讲，这个图像不仅仅是一张女人的脸，那张模糊的轮廓使它看上去栩栩如生，这显示出这个女人坚持自己的力量去和最强大的对手做斗争所付出的努力：啊!它是，妈祖的脸。妈祖是一位受人敬爱的海洋女神，她掌管从台湾海峡到太平洋以及南至南海的海域。在这张照片中，妈祖被看见，尽管她只是部分地、而且是以液体的形式被看见：她在台风梅姬中显现并且把自己显现为梅姬。之后“，妈祖显灵”(Mazu manifestation)的故事开始流传并发酵。 起源于佛教、道教以及当地传说，妈祖是台湾地区以及福建省大部分沿海地区中最著名的民间神祇之一。妈祖，又名林默娘(Lin Moy Nian)，她被广泛地崇拜为渔民和航海者的守护神。根据传说，在七百年前，她诞生于当地的一个渔村。妈祖是一个早熟的女孩，她以出色的游泳技术以及承自一位道教仙长的法力而闻名。(见图2)尽管水性出众，但她还是在14岁时葬身大海。有一次她和父亲出海打渔，突然在太平洋上遭遇台风，她在试图救起溺水的父亲时不幸罹难。七日之后，当地有人看到她从岸边的山顶上升天而去。大概从那天起，她一直被敬称为妈祖(母亲-祖先，或者祖辈的母亲)，她就像众生之母一样，每当她的孩子们在海上遇到危险时，她总会前来营救。 对于妈祖虔诚的信徒而言，他们在网上看到的图像无疑正是妈祖的面孔，而欧家瑞拍下的照片则是妈祖仁慈的确证――她从深海中升起，对梅姬台风这次不受欢迎的来访表达她的不满。而“妈祖”与“梅姬”这个两个词汇之间显而易见的联系使得这个证据更加明显，这两个合成词不仅在普通话和闽南话中发音相近，而且都只用作女性的名字。对于妈祖的信徒来讲，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可能并不了解每年的台风是如何被命名的，因此在他们看来，毫无疑问，梅姬是妈祖乔装改扮而来。①在这张台风来临当天从太平洋小岛的海岸边拍下来的照片中，仁慈的女神、咆哮的狂风和波涛汹涌的海面融为一体，至少在那一瞬间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