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时间: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的新视域

作 者:

作者简介:
姚文杰,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1)。

原文出处:
思想教育研究

内容提要:

作为一门面向时代与社会的科学,与时俱进的要求内在于思想政治教育的学科生命之中,而学科视域的创新理应兼顾其促进人的发展的目标指向与时代变迁的具体特征。当前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进步,自由时间的增多日益成为影响人们日常生活的一大变化,时间作为人的生命尺度和发展空间所具有的重要意义,使得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应当关注这一特征及其给人的发展所造成的影响。具体而言,自由时间作为一种人的发展的新空间与意识形态新阵地,利用自由时间之量构成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新课题;针对当前人们对自由时间的误解和误用,辨清自由时间之质构成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新任务;通过教育与价值引领使人们把握自由时间的应有之义,构成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新举措。


期刊代号:G2
分类名称:思想政治教育
复印期号:2020 年 1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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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6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707(2020)6-0021-05

       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离不开对其合目的性,即“思想政治教育为了什么”这一根本问题的追问,而其视域在不同时代背景下的不断丰富和开拓,也是以更好地解答这一根本问题为依据和旨归的。在我国,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目的是“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1]31既回答了“为谁培养人”的问题,即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培养人,又回答了“培养什么人”的问题,即培养全面发展的人,[2]275-276二者是统一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需要全面发展。

       全面发展的人并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既包括内容上的具体性和现实性,又具有方向上的明确性和导向性。一方面,个人的全面发展并不存在于想象和设想中,而是一种现实关系的全面性,是基于现实生活中人所实际享有的发展空间而言的。因而思想政治教育应当时时关注到那些随着时代变化而新出现的能够影响个体发展的潜在领域,“在党和人民的伟大实践中关注时代、关注社会,汲取养分、丰富思想。”[3]随着新时代生产力的持续发展和社会的不断进步,生活中的自由时间日益增多,人们对“弹性周休假制度”的热议正反映出全社会对自由时间的向往和关注。另一方面,基于不同经济基础和社会制度所形成的社会思潮对自由时间的理解是不同的,由此它所确定的利用方向和价值导向甚至可能是对立的。随着自由时间在人们生活中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大,人们在其中的所见所闻、所观所感会在潜移默化中形塑个体的价值观念和思想意识,因而如何认识和利用自由时间将会对个体发展造成一定方向性的影响。针对此,以培养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为根本目的的思想政治教育必须与时俱进,将自由时间纳入学科发展的视域之中。

       一、利用自由时间之量——思想政治教育的新课题

       “时间实际上是人的积极存在,它不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的发展的空间”。[4]532时间与人的生命的密切关联与对个人发展的积极意义使其成了近年来探索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重要视角。在目前围绕创新思想政治教育所展开的对时间的研究中,多数学者是从时效性的角度理解时间的影响的,具体包括时代、时期、时机、时势、时序、节奏等,自由时间在其中很少被提及。作为人的生命与生活中重要的时间组成部分,自由时间至少具有两方面意义值得被思想政治教育者关注和重视:首先,无论是对每一个个体还是人类社会来说,自由时间都是丰富发展维度、提升发展高度所必不可少的新空间。其次,自由时间的内涵以及由它所构成的生活空间,均具有重要而隐蔽的意识形态功能,因而是思想政治教育必须去占领的人们意识和头脑中的新阵地。

       从发展新空间而言,当今多数人的活动时间主要包括两部分内容:一部分是劳动时间的绝对量,即“生产他的劳动力的补偿价值的时间和生产剩余价值的时间之和”[5]266,这是人们必需的谋生时间。由于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个人在劳动时间中往往被局限在比较狭隘的分工领域,并受一种外在目的性的支配,所以在其中所获得的发展通常是片面的、有限的。另一部分是可供人们自由支配的时间,这一部分自由时间因为不被直接生产劳动所吸收,可用于开辟自主活动的广阔天地,从而能够影响甚至决定个人发展空间的大小,所以于个人而言,对自由时间的享有和利用是至关重要的。马克思将自由时间视为真正的财富,并深刻指出一个人如果一生都是疲于谋生的时间,除了满足纯粹生理需要的时间外没有自己处置的自由时间,“那么,他就还不如一头役畜。他不过是一架为别人生产财富的机器,身体垮了,心智也变得如野兽一般。”[6]61自由时间不仅为个人提供了超越外在目的性的新的发展空间,人们得以在其中挖掘自身更多样的潜能,发展更丰富的爱好,而且“整个人类的发展,就其超出对人的自然存在直接需要的发展来说,无非是对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并且整个人类发展的前提就是把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作为必要的基础。”[4]216在自由时间中,人们能够从事科学、艺术,履行社会职能,进行社交活动等,而伴随着人类活动范围从物质生产领域不断向外拓展,人类文明亦不断向前推进。

       从意识形态新阵地而言,从思想发展史上处于不同历史阶段和社会形态下的人们对自由时间的不同理解来看,这一概念蕴藏着不同的价值取向。在如何认识和利用自由时间的不同观点之间,除客观上一定程度受限于生产力发展水平外,更多体现的是阶级立场以及基于其上的理论旨趣的差别。这是因为从历史上在必要劳动时间之外游离出了剩余时间时起,二者便分属于不同的社会群体,无论是奴隶主、贵族,还是资本家,自由时间一直作为少数人的特权被垄断。因而就其内涵而言,在阶级社会中,人们对自由时间的理解在多数情况下既不独立也不自由,而是受到统治阶级的影响和塑造,从更根本上说是受到社会中占统治地位的生产方式的支配。统治阶级通过形塑人们对自由时间的认识来引导人们在这一部分时间中的思想和行为,进而使个体能够作为满足特定社会需要的劳动力和公民被再生产出来。

       自由时间在马克思的思想中是实现人类解放的发展空间,是一个内含着阶级对立与斗争,并以人的发展与文明进步为价值追求的重要范畴。然而在西方,自由时间被看上去更加价值无涉的“休闲”所代替,发展起了内容丰富并具有较长研究历史的休闲学科。近年来,随着西方休闲学界的研究转向各种应用领域,“游戏”“玩”“畅爽”等概念越来越受到关注。如此一来,蕴含着斗争、解放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自由时间,变成了以消遣娱乐为主要内容的休闲。由此自由时间中实现自身发展的目标和追求被逐渐弱化,而享乐的价值取向却不断被突出强调。可见从自由时间内涵本身到由它搭建起的人们于其中生活的空间,无不体现着不同的社会意识形态以及人的政治社会化目标。对于这一新阵地,思想政治教育者不去占领,便会被其他非马克思主义甚至是反马克思主义的社会思潮占据。因而围绕如何利用自由时间这一人的发展新空间与意识形态新阵地的研究,应构成思想政治教育关注的新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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