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928.6；H13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402(2020)04-0115-10 在近代中国的区域社会、区域经济及区域文化的研究与讨论中，“华北”作为一个重要的概念和地域，在学人的著述中屡见不鲜，且仍在持续使用。与此同时，一个十分重要的基础性问题却鲜少引起学人的注意，即这些著述虽冠名“华北”，但不同作者对“华北”在地理空间上的具体所指并无明确统一的界定标准，在其具体研究中往往各自定义或选取。学界对此似乎并无太多的讨论和异议。目前，中外研究对“华北”概念的生成、演化的始末线索均缺少详细的交代，尽管也有学者对“华北”概念的出现进行了考证和界定，①揭示了“华北”概念产生的历史语境，看似剩意无多，其实所论内容与细节仍有诸多可议之处，如过去人们对“华北”有着怎样的认识?与今日的“华北”概念有何异同?这都是十分必要且亟待厘清的重要问题。基于此，笔者以为对“华北”概念的出现、演变以及时人对“华北”概念的认知加以梳理是颇有价值和意义的。借此，也希望本文的写作可以引起学界对“华北”概念的更多关注和探讨。 一、“华北”概念的出现与使用 晚清以前，中国典籍中并无作为特定地域指称的“华北”之说。据学者考证，“现存资料中最早使用‘华北’一词的，是1891年北京的中文期刊——《华北月报》”。②笔者以为该判断并不准确，检索晚清期刊全文数据库，可发现1880年《申报》的一篇报道即有“华北”一词出现： 启者楚北黄州府蕲州城内聚德堂向存嘉庆二十五年三次所刻吕祖全书一套，底稿尚历全美重行翻刻，工已告竣。每套本本每本百余页竹纸，连函计钱一千文。大雅君子供奉吕他著，备买一套置诸儿席庶子个夕观之同归，至善铜有要者托全泰盛局信至蕲州聚德堂购取不误。华北蕲州聚德堂启。③ 又1888年12月6日《申报》报道： 华北洋行批准，大英医院新到照相货物，今由英国太卖士药厂专托本行发售照相药科镜子镜箱干片等货。④ 据此二则材料可知，华北一词的出现至迟不晚于1880年代，从字面意思分析，前者所指“华北”应已具有地域名称的含义，但其具体的空间范围则尚难断定；后者所指则很可能仅是银行的名字，而不含有地域的概念。 追本溯源，“华北”一词实脱胎于英语世界的North China。North China的出现是与近代来华西人，尤其是传教士直接相关的。最初有两种认知，一是广州的传教士称广州以北是North China，二是长江三角洲的传教士称上海以北为North China。这两种认知与今日的华北概念均有明显不同，这一点张利民教授已指出，⑤不再赘述。 通过检索，可以发现虽然晚清“华北”一词已经出现，但此时期使用“华北”一词的情形并不常见，而且当时所指很可能就是中国北方。⑥进入民国后，“华北”概念的使用才逐渐增多，且诞生了诸多以“华北”命名的杂志、机构与近代企业等。⑦不过，论民国时期对“华北”一词的使用影响最大的无疑是各种形式的运动会，尤其是华北运动会、全国运动会和远东运动会。 华北运动会由北平青年会及教育界热心体育家创办，第一届华北运动会于1913年5月举行。华北运动会共举办过18次，最初以学校为参赛单位，1931年第十五届开始改以省市为单位。⑧第一届华北运动会在北京举办，参赛单位仅是直隶(北京和天津当时属直隶)和山西两省的28所学校。⑨第二届除直隶、山西外，“河南也派了选手参加了比赛”。⑩此处必须强调的是，第一届、第二届举办时，运动会被称为“北部联合运动会”。这一信息极为重要，这表明“华北运动会”的名字是后期追认的，最初的名字并不以“华北”命名。第三届、第四届，参赛学校都来自京津与直隶。1917年4月，第五届华北运动会在天津召开，参赛学校的省份扩大到北京、天津、直隶、山东、奉天、黑龙江。(11)1918年5月，第六届华北运动会在保定举行，与会人员来自直、鲁、晋、豫、奉、吉诸省。(12)第七届参赛的44个学校分别来自山东、河南、奉天、黑龙江、北京、天津等地。(13)1925年4月，第十二届华北运动会在济南举行，参加省份有京、津、直、鲁、豫、察、吉。(14)至1929年第十四届时，参赛省市已扩大到河北、河南、北平、山西、绥远、东三省、哈尔滨9个地区。(15)1931年第十五届时，参加者有冀、平、津、辽、哈、晋、绥、察、豫、鲁、青11个单位。(16)1932年10月，第十六届华北运动会在开封举行，参加者有北平、青岛2市，山西、河北、山东、察哈尔、辽宁、绥远、陕西、河南8省，合计10个单位。(17)1933年，第十七届华北运动会在青岛举行，参加单位为辽宁、吉林、黑龙江、山东、山西、河南、河北、陕西、绥远9省，青岛、北平2市和特区威海卫。(18)1934年10月，第十八届华北运动会再次在天津举办，参加单位为冀、察、绥、晋、陕、辽、吉、黑、热、鲁、豫11省，北平、青岛2个特别市，以及哈尔滨1个特别区，(19)规模比前十几届都大。1934年后，因诸多原因华北运动会再未举办，但“华北运动会发展到第十八届，已成功地将体育运动从学校推广到整个华北地区，并对全国体育发展产生着不可忽视的影响”。(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