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哲学方法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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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
烟台大学学报:哲社版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1998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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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顾国内学术研究,可以发现,由于未能自觉澄清哲学方法与科学方法及其关系,人们在探讨过程中往往缺乏对话的基础,以至于影响了学术研究的演化和拓展。因此,重新反省哲学方法的特点及它与科学方法的真实关系,对于提高学术研究的效率和层次,无疑具有积极的建设性意义。本文拟对此作一初步考察,以期引起学术界对这个问题的关注。

      一、哲学的独特视野和方法

      哲学视野及其特点只有在同科学视野的比较中才能凸显出来。如果说后者是经验的、反映的、保守的(即着眼于对实然规定的肯定,而非从否定的方面看待),那么前者则是超验的、反思的、批判的。在此意义上,哲学的研究乃是一种“元”(meta)研究,即探究本体、追问第一原因。这也就是后现代主义试图解构掉的所谓“元叙事”或“元话语”方式。尽管后现代主义对哲学的颠覆本身带有虚妄性,但它毕竟从否定的方面凸显了哲学视野的特点。哲学作为“元学”,把自身同那种经验研究视野和方法(以实证科学为代表)区别开来了。所谓“元”,就是自因自律的规定,按照斯宾诺莎的说法即是“在自身内并通过自身而被认识的东西”〔1〕也就是说, 它本身乃是无法被还原和归结为其他规定而一切其他规定却必须从它那里获得可能性根据的东西。就象老子所说的“不可致诘”(即它本身不能够被进一步追究和设问)。

      作为第一原因的本体,是“自本自根”(庄子语)的,在形式逻辑上只能表现为同义反复,即无法通过一种外在的方式来界说和定义它。同时,它又是逻辑在先,而非时间在先的。时间结构是因果关系链条的展开形式,它是无限开放的。因此,在时间的意义上寻找第一原因是徒劳的。我们知道,科学理论无非就是对象世界因果关系结构的形式化表达,从而科学视野必须以因果诠释模式作为自已的基本框架。科学总是把特定对象作为某种结果,然后去追溯其原因,在此基础上揭示并描述因果之间的恒定关系。因果关系的无限开放性,决定了科学视野永远无法找到第一原因。事实上,科学理论本身演变的历史,就是对科学视野所把握的因果关系结构的开放性的一种折射和确证。可见,要揭示第一原因,把握一切存在者之本体,就必须超越时间结构和科学视野,达到一种逻辑的和超验的把握。科学视野的盲区,恰恰为哲学视野的凸显提供了必要性和可能性;反之亦然。就此而言,这两种视野彼此之间存在着一种互斥互盲的关系。

      科学视野总是面对一个实然世界,其特点是有限性、相对性、暂时性。首先,科学视野必须把对象有限化,例如物理学对象就是拒斥了一切非物理学对象之后的规定,这样才能把自身建构起来。对象的有限化最终取决于视野的有限化。即使把一切现有的科学综合起来,在总体上也无法去除这种有限化的局限。因为有限的量的迭加,永远也无法过渡到真正的无限。其次,科学视野的确立有赖于以主客体对象性关系为基础的知识论框架这一前提。主客体相互对待的结构,使科学认知成为可能。所以,科学理论不过是庄子和荀子所谓的“有待而然者”。它体现了科学视野的相对性特征。再次,任何实然的有限的对象,总是处在变动不居的递嬗当中,表现为一个发生、发展和消亡的过程。这种暂时性使得把握它的科学视野也带有变易的特点。

      与科学视野相区别,哲学视野则是无限的、绝对的、永恒的。黑格尔曾说:“自因这个概念就是真正的无限性。”〔2〕 因为只有自我决定的东西才能摆脱一切外在限制,从而达到无限性。作为一切可能的存在者之前提的本体,就是“无”。这个“无”不是“空”(nothing ),而是没有规定性,正因此它方能包含和容纳一切可能的规定性。在这个意义上,“无”就是整体、大全、“一”,从而超越了存在者所固有的一切界限和束缚,成为未定型者。本体的这种无限性,决定了它不可能构成人们的对象。因为人不可能站在无限性之外去审视和把握它。“无限之外”这一提法本身就是荒谬的、自相矛盾的。正是对相互关系的超越,才达到了对绝对的把握。因为绝对即无对。绝对本体的表达,无法诉诸于指称性的描述语言。因为对象关系的消解,使对象性的指称成为不可能。因此,本体不是一个知识论的范畴,它既不能进入知识论论域,也不能以知识论方式被谈论。无限和绝对的本体构成一切变动不居的存在者的终极根据,因而具有永恒的意义。柏拉图说,哲学就是给不确定者以确定。这意味着本体的澄明赋予一切可变事物以不变的和恒定的坐标。总之,哲学所要做的就是在有限中寻找无限,在相对中把握绝对,在暂时中揭示永恒。这一过程,也就是使人超越经验的存在而达到超验存在的提升过程。

      哲学视野的超验性,内在地要求哲学的研究方法不再是那种以经验事实为对象的反映,而是一种反思。哲学所能够提供的不是以知识论的态度对经验事实作出的描述,而是对一切可能的存在者之存在如何可能这一本体论追问的解答。因此,反映和反思之间的差别,体现了经验方法和超验方法、科学视野和哲学视野之间的一个根本分野。这种分野也决定了科学与哲学在表征方式上的不同。科学表达所采用的语言是指称性的,其功能是描述。它以清楚明白作为自己的基本特征。在科学语言中,符征与符意、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是确定的、一一对应的,因而它给出的意义空间是封闭的,其边缘是刚性的和清晰的。这就排除了对科学语言作出任意解释的可能性。也正因此,它才能够接受实践的检验。所以,科学语言总是以消除意义的不确定性、暧昧性为目标。哲学的语言则是象征性的,它以意义的不确定为特征。因为在象征语言中。符征和符意的关系是不确定和不对应的,它是以相似为基础建构起来的,因而它所给出的意义空间是开放的、有待于完成的。由此决定了哲学语言本质上乃是一种诗化语言。这也恰恰是哲学与诗相沟通的一个契机。与这种表征方式的不同相适应,科学与哲学在“文本”的解读方法上也存在差别。科学的解读是理解性的,即通过逻辑的方式把文本提供的意义建构起来。哲学的解读则是领悟性的,它主要是通过文本提供的有限符码来体味和感悟内含的无限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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