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领先市场建构：支撑机制与实践策略

      中图分类号：F4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462X(2019)07-0092-07

      当前以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代数字技术日新月异，催生了数字经济这一新的经济发展形态。区别于传统经济形态，数字经济发展以使用数字化的知识和信息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以推动数字技术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为路径，通过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两种方式将数字技术融入产品、服务和生产模式，实现生产效率提升和经济结构优化。2017年全球数字经济规模达到12.9万亿美元，显现出巨大发展潜力。各国普遍将数字经济视为世界经济未来，2018年美国先后发布《数据科学战略计划》《美国国家网络战略》和《美国先进制造业领导力战略》，欧盟接连出台《欧盟人工智能战略》《促进人工智能在欧洲发展和应用的协调行动计划》等政策，大力发展数字经济成为全球共识。

      作为全球第二大数字经济体，我国数字经济已取得长足发展。2018年，我国手机网民规模达8.17亿人，移动支付交易规模超过200万亿元，电商交易占据了全球市场40%以上份额，①是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机、移动支付、网络零售市场。然而，相较于消费领域的繁荣，我国企业和产业的数字化转型仍处于起步期，农业、工业和多数服务部门的数字化程度并不高。此外，工业母机、高端芯片、基础软硬件、算法等瓶颈问题仍然突出，创新能力不强、核心技术薄弱等难题给我国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了极大挑战。

      技术和市场是产业发展的两个基本要素。传统观念认为产业领先优势源于技术领先，但从实践来看，技术领先并不必然导致产业领先。相反，很多产业高地并非某项技术发明地，但却成为全球领先市场。如日本并非机器人技术发明国，却被誉为“机器人王国”，无论是机器人国内保有量还是国际占有率都居世界前列。同样，韩国并非CDMA发明国，但通过率先采用该技术在全球范围内获得了产业发展领先优势。以上经验均表明，通过实施领先市场战略，为特定技术商业化提供最适宜的市场环境，不仅利于需求规模扩大，而且能够通过加快需求反馈提升创新效率。特别对于后发国家而言，领先市场建构是实现赶超的一种务实性选择，有助于摆脱全球价值链的低端锁定。

      数字消费规模庞大、市场活跃是我国数字经济发展中的一个重要特征。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我国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发展除了要全面增强原始创新能力外，还要紧紧围绕经济社会发展需求，充分发挥我国海量数据和巨大市场应用规模优势，坚持需求导向、市场倒逼的科技发展路径。②过去十年发展中，电子商务、移动支付、共享经济的广泛应用为我国互联网企业成长及技术创新提供了广阔空间，涌现出了阿里巴巴、腾讯等一批互联网科技公司。随着基础设施持续优化、体制机制逐步完善，可以预见到数字消费将进入提质升级阶段，5G终端、无人机、可穿戴设备、虚拟现实以及智慧交通、智慧健康、智慧旅游、智慧家庭等更多高端化、融合性需求将快速增加。在此背景下，如何依托本土需求优势加快领先市场建构，为企业创新提供有力支撑，应该成为我国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一个重要议题。

      本文从领先市场理论视角出发，首先明确领先市场的内涵及效应，然后结合数字经济需求侧功能演进，分析讨论数字经济领先市场的重要特征和支撑机制，并就加快推动我国数字经济领先市场发展提出相应对策建议。

      二、领先市场的内涵及效应

      (一)领先市场内涵

      所谓领先市场是指率先采用某项技术并使其成功扩散的国家或地区[1]。领先市场与后进市场、异质市场等概念相对应(见图)，其中后进市场是指滞后于领先市场采用特定创新设计的国家或地区，异质市场是指采用了与领先市场差异化创新设计的国家或地区。如果异质市场放弃现有创新设计，选择跟随领先市场策略，即转化成为后进市场。

      

      图 领先市场与其他市场的比较

      注：根据Beise(2001)整理绘制

      对于领先市场的判断，包含两个方面：一是是否形成技术的本土优势，实现了特定技术在本土市场上的高市场渗透率；二是是否使技术不断发展完善成为主导设计，并最终扩散到全球其他市场，在全球范围内实现高市场渗透率。以本土市场为支撑、以全球市场为目标，领先市场实践既强调了本土需求的价值，又强化了国际视野。仅满足本土市场但未能实现创新的全球扩散，不足以成为领先市场。领先市场的确立反映了一个国家或地区的需求对技术创新应用与扩散的重要影响，同时也体现了企业对本土及全球终端需求的满足能力，以及由此所形成对最终利益分配的控制权和主导权。

      (二)领先市场效应

      稳定而广阔的市场需求是产业发展的重要内生动力。对于推动新兴产业成长，领先市场实践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具体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实现本土需求规模效应。由于贸易成本和规模报酬递增效应的存在，如果本土市场有着超常规模，就能够实现大规模、高效率生产，使该国或地区在满足本土需求之外还能形成出口。二是实现创新诱发效应。技术创新面临着高风险，在一个有着较大规模且能够实现良好反馈的市场开展创新，可以帮助企业分摊研发成本、减少新产品开发不确定性。由于历史、文化、语言、制度等因素影响，本土市场中企业和消费者之间更容易实现互动。正如有研究所指出的，基于本土需求的价值判断能够推动企业实现突破式创新[2]。此外，市场需求规模对一国创新基础设施和微观创新环境的完善也有较大影响。三是实现市场引领效应。本土市场需求的满足为全球市场需求扩散提供了试验场。如果全球需求偏好和本土需求偏好差异不大，那么企业基于本土市场的产品创新就能较快应用于全球市场；如果全球需求和本土需求在偏好上存有较大差异，那么在服务本土市场需求过程中，领先市场内企业由于先行获得了诸如产品开发、质量管理、品牌维护、市场学习等先发优势，更有可能培养起主导价值链以及服务于全球市场异质性需求的能力，有利于实现从国内市场到国际市场的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