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enism”一词的含义 假如你读格罗特的《希腊史》[1],你就会发现他以Hellenism 一词来代表希腊的古典文化(古朴时代和古典时代),也就是说在此意义上与Hellenism 一词相对应的形容词就是Hellenic,中文可译为“古希腊(文化、语)的”。一般来说,时间范围是776B.C.——323B.C.[2],地理范围则包括西西里岛、南意大利、小亚细亚西部沿海、爱琴海诸岛屿,以及希腊本土[3]。另一方面,当你看德罗依森的《希腊化史》[4]时,你会发现德罗依森在使用Hellenismus(德文,相当于英文Hellenism)时,与格罗特所有Hellenism一词的含义完全不同。换句话来说,在德罗依森眼中,与Hellenism相对应的形容词是Hellenistic,中文可译为“希腊化的”。[5]一般来说,时间范围是323B.C.——30B.C.,地理范围则是整个希腊化世界。[6]然而,在另外一些史学著作中,Hellenism一词在这两种意义上则被作者不加区别地交替使用,这极易引起混乱。如比万的《塞琉古王朝史》[7]、利文斯顿的《希腊天才及其含义》[8]就是如此。更有趣的是,在阿·汤因比的著作中,他把此词的含义大大扩展了,认为Hellenism 一词所包括的时间范围应该从公元前2000年代末期到公元7世纪。[9] Hellenism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要想给它下一个明确的定义是很难的。首先,我们来看希腊一词的来历。希腊一词是Hellas的中文音译,而Hellas来源于Hellene(希腊人),Hellene又来源于Hellen(赫楞)。赫楞是丢卡利翁(Deucalion)和皮拉(Pyrrha)的儿子, 希腊人的祖先,希腊一词即从他而来。根据古老的神话,无数年以前,奥林匹斯山上的大神宙斯发洪水摧毁邪恶之界,丢卡利翁和皮拉是仅有的幸免于难的两个人,是他们繁衍了希腊人。[10]Hellenes是古希腊人共用的自我称谓,[11]其意为“Hellas的居民”,而Hellas一字则是希腊中部弗西斯(phocis )地区的称谓,其范围包括位于温泉关附近安西利(Anthela)的阿耳忒弥斯(Artemis)神殿与位于德尔斐的大地女神、太阳神阿波罗和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神殿,这些地方都是倍受希腊人崇敬的场所与人们领受神谕的至圣之处。这两处神殿一直由相互毗邻的12个希腊城邦管理,这个“近邻同盟”作为一个整体为自己在希腊世界赢得了一个如此重要的角色,使得那些起初并不是这个近邻同盟成员的一些重要城邦,都争取获得代表席位。随着“近邻同盟”的扩大,Hellas和Hellenes称谓的使用也广为扩展,直到公元前7世纪这些称谓成为整个希腊地区的标志为止。[12] 一般认为Hellenism是从Hellene(希腊人)一词衍化而来。起先,它意味着古代希腊人特有的品格、思想、方法或行动,以区别于其他民族。中文可译为“希腊精神”或“古希腊文化”。这种古希腊文化的基础根植于古希腊人共同的视野、共同的思想抱负、共同关切的事物和共同的生活方式与风俗习惯。例如,在个别希腊城邦中用本地方言创造出来的诗歌——《荷马史诗》——很快便成为所有希腊人共同的财富。后来,这个词不再特别指种族血缘,而是指对古希腊语言、思想观念、风俗习惯、艺术风格等的吸收与仿效。在犹太人中间,Hellenism 逐渐变成了异教(Heathenism)的同义词,这特别适用于基督教早期阶段那些在殖民地或被流放的讲希腊语的犹太人。[13]到了近代,德意志历史学家德罗依森(1808—1884)又赋予Hellenism以新的含义,并把这个概念局限在文化领域。强调亚历山大东征以后,希腊世界之文明广泛传布和影响于东方,把希腊——马其顿征服者描写成为传布文明的积极因素的体现者,他们把希腊的政治制度和文化传播到亚洲和非洲的广大地区,进而与亚、非诸国固有文化融合,但这种融合是以东方的“消极的因素”为背景的。在此意义上Hellenism 一般中译为“希腊主义”或“希腊化”。[14]从此以后,西方历史学家不像以前那样完全用雅典的眼光来看希腊,并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雅典帝国倾覆以后的时期,即希腊化时代(The Hellenistic Age)。随后史学界对希腊化的概念展开了热烈的争论。有的人坚持德罗依森的说法,认为是希腊文化在东方的扩展;有的人认为是一种混合希腊因素和东方因素在内的新的文明;有的人认为是纯希腊文化链条上的一个环节;有的人认为这是同一种希腊文明在新的条件下修正的结果;[15]还有的学者认为,希腊化是地中海奴隶占有制生产方式的一个特定发展阶段,从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为罗马帝国的建立奠定了基础。[16] 多数古希腊史书只写到亚历山大时代之原因 德罗依森之前的历史学家(近代意义而言)写古希腊史,一般只写到亚历山大东征(334B.C.—323B.C.)或最多写到146B.C.罗马人毁灭希腊之科林斯而在希腊确立统治为止。这方面突出的代表就是19世纪英国著名的历史学家格罗特。他的长达12卷的《希腊史》起自传说时期,终于马其顿亚历山大之世;以776B.C.作为希腊信史的开端,严格地区别了希腊神话与希腊历史。格罗特在政治信仰上是激进党人,他力主雅典式的民主,反对王政死硬派。他在该书序言中写道:“亚历山大之后,希腊的政治活动变得狭窄而且堕落了——再也吸引不了读者,或者说再也不是世界主宰了……整个来说,从公元前300年起,到罗马吞并希腊这段期间,其本身并没有很多兴趣,其价值充其量不过是有助于我们理解先前几个世纪的历史罢了”。[17]在这部书的结尾,他又写道:“从亚历山大以后不但希腊的政治自由和独立行动开始熄灭,而且多产的天才也开始枯萎,公元前4世纪在柏拉图和德谟斯提尼身上展示出来的完美的文学和秀丽的修辞也每况愈下”。[18]这位崇拜雅典民主的战士不愿意再往下写了,古希腊历史便到此为止了。他把亚历山大看作一个不懂得希腊的蛮族人,仿佛薛西斯或大流士那样,故而在这里突然中断了他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