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文章比较全面系统地再现了刘铭传的剿捻生涯;透析刘铭传的攻捻理念(军事思想)为其他军事将领所不及,特别是他的“河防”方略,最终使捻军陷于失败;揭示攻捻战争中刘铭传与李鸿章、曾国藩之间复杂的“三角关系”。文章认为,刘铭传后来的升腾,基于攻捻战争中的“劳苦勋高”。 关键词 刘铭传 捻军 攻捻战争 刘铭传,字省三,安徽合肥人,是中国近代史上颇有影响的历史人物,特别是1885—1891年首任台湾巡抚期间,对开发台湾和推进中国近代化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作为淮系集团的骨干人物,刘铭传毕竟是在镇压农民战争中崛起的,他参与镇压太平天国战争,参与攻捻战争,特别在攻捻战争中,更是“勋劳卓著”,从某种意义上说,捻军最终败在了刘铭传的手上。这些都是我们研究历史人物不应该回避的。本文拟对刘铭传的剿捻生涯、攻捻对策以及在攻捻过程中与曾国藩、李鸿章的关系作初步的考察,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教。 一 1863年皖北根据地失守、张乐行殉难,标志着前期捻军的覆没。但捻军并没有销声匿迹,在张宗禹、任柱(化邦)的率领下,后期捻军很快成为抗清的主力。1864年太平天国革命失败后,赖文光率余部投入捻军,使捻军力量大增。他们采用具有高度灵活性、机动性的“流动”作战的战略战术与清军周旋,并利用这种战略战术于1865年5月18日一举歼灭清廷王牌军僧格林沁统率的蒙古马队。这使朝廷大为“震悼”,急令两江总督曾国藩速速北上,督师剿捻并节制直隶、山东、河南三省军务。7月,曾国藩抱定“与贼相终始”[①]之志,率部开赴攻捻前线。 曾国藩原来对剿捻兴味索然,他所以敢于抱定“与贼相终始”之志,主要在于有淮军作锋镝。刘铭传的攻捻生涯,正开始于曾国藩出任攻捻主帅之时。 太平天国革命失败后,湘军裁汰殆尽,已成强弩之末,曾国藩虽然搜罗了九千来人攻捻,但“人人思归”,“畏缩不愿北征者十人而九”,[②],士气低落,难期得力,因此不能不依恃淮军,特别是“铭军最称劲旅”,[③]兵员近万,装备精良,还有一个“毕乃尔炮队”随军,战斗力最强,更为曾国藩所倚重。曾国藩准备北上时,要求李鸿章把刘铭传军交他指挥,李鸿章以“省三虽奉严旨敦迫,必须留置左右,以备先驱”为辞加以拒绝。[④]但刘铭传“闻命严迫”,不得不“遂自拔队”,被推上攻捻第一线。 6月7日,直隶提督刘铭传抵达山东济宁,这是他剿捻生涯的开端。6月12日,铭军首战告捷,在济宁之长沟大败捻军。可是,就在这个当口,发生了刘铭传与陈国瑞的械斗案。长沟之变,咎不在铭传。尽管如此,还是削弱了攻捻力量,这使攻捻统帅曾国藩感到“殊深焦灼”。[⑤]陈国瑞不甘罢休,禀诉于曾国藩,对刘铭传进行攻讦。当然,由于李鸿章、曾国藩的袒护,刘铭传还算坦然无事。 任柱、赖文光部捻军在山东受挫后,即回驱皖北,与张宗禹部汇合,围攻雉河集,以期夺回皖北根据地。曾国藩亟调刘铭传等驰援。7月24日,刘铭传、周盛波等援军齐至。铭传由石弓山、龙山,盛波沿涡河两岸推进,“纵横扫荡,所向无前”,战至次日,捻军势渐不支,“遂分路逃窜,雉河之围立解”。[⑥] 是时,曾国藩抵达临淮,开始着手布置他的重点设防方略。曾原打算以徐州为老营,在山东兖、沂、曹、济,河南归、陈,江苏淮、徐、海,安徽庐、凤、颍、泗所谓“历年捻匪出没最熟之区”的十三府州之地置防,但因捻军围攻雉河集,他不得不前往临淮督师,遂定安徽以临淮为老营,江苏以徐州为老营,山东以济宁为老营,河南以周家口为老营;四路各驻大兵,多储粮草子药,为四省之重镇。一省有急,三省往援。这个“四镇”之局,便是曾国藩着力推行的“以逸待劳”,“以有定之兵,防无定之贼,变尾追为迎击,制贼不流”的重点设防方略。[⑦]曾国藩抵达临淮后,即檄调淮系刘铭传、潘鼎新、张树声、周盛波各军,湘系刘松山、张诗日各部,分驻四镇,至9月底,四路定局。曾国藩以“刘铭传所部兵力最厚,使统兵驻防周家口,约以贼自扶沟、鄢陵回窜,即迎头击之”。[⑧] 对曾国藩的重点设防方略,刘铭传颇不以为然。10月1日,他在给李鸿章的信中说:“屡阅爵相(曾国藩)奏疏,坚持驻兵徐州、临淮,铭传窃以为非。若以前定十二府之议,则爵相可驻徐州,若论眼前地势贼情,爵相拟带六世叔同树、盛两军驻扎归德,湘勇拟驻亳州,琴轩拟驻曹州,三处相离不足五百里,声势相连,贼断不敢越境东犯,即东犯亦易合击。传军可为专剿之师,以马队追踪击贼,步队遥为控制,不使攻破圩寨,日久或可饥散。现贼马较前更多,我军必得强健马队三千,方可立平此寇,”要李鸿章“务祈转请爵相,万勿以运道之艰,初议难改,划疆自守,不求有功”,并说“铭传深受吾师(李鸿章)及爵相之知,故不避苛责,渎烦上听,非为自谋建树耳”。[⑨]刘铭传此函是有深意的:一认为曾国藩的重点设防方略太过刻板;二刘铭传宁可为“专剿之师,”不愿株守周家口坐等捻军自投罗网;三攻捻必须有一支强健的马队。事实上,曾国藩的重点设防,揆诸捻军避兵而行,抵隙乘虚的特点,无疑是有漏洞的,不仅刘铭传看到了这一点,时人亦然。御史刘毓楠在给朝廷的奏折中就说,捻军飘忽无常,转瞬驰骋数百里,与太平军占踞城池、盘踞固守情形迥不相同,曾国藩设兵四镇,欲待其至迎击围剿,惟其往往避兵而行,必不肯向重兵屯扎处所自投罗网。[⑩]这是切中要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