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逢甲(1864—1912年),字仙根,号蛰仙、仲瘀、仓海,出生于台湾苗栗县铜锣湾的一个塾师家庭,他“幼负大志”,“为秀才时,毅然以天下为己任。”[1]他不仅是一个爱国诗人、教育活动家,而且当日本侵略的铁蹄踏上台湾时,他奋袂而起,投笔从戎,积极参加各种抗日保台的活动。在整个抗日保台的过程中,他参与了许多军事活动,在这些活动中显示了他的军事才略和胆识。因此,对他军事思想的研究是一个很有价值的课题。 一、未雨绸缪,提出“守土拒倭”的战略方针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甲午战争爆发之际,作为一个普遍文人的丘逢甲,敏感地认识到日军对台湾的侵略企图,发出了“天下自此多事矣!日人野心勃勃,久垂涎于此地,彼讵能恝然置之乎?”[2]的慨叹。为做好抵抗日本侵略的准备,在1894年9月,他开始组织台民,督办团练(同年11月,改称“义军”)。他“倾家则以为兵饷”,开始招训义军[3]。他以“守土拒倭”为口号,动员台湾青年入伍,保卫台湾。他说:“吾台孤悬海上,去朝廷远,不啻瓯脱。朝廷之爱吾台,曷若吾台民之自爱。官兵又不足恃,若一旦发生不测,朝廷遑复能顾吾台?惟台人自为战,永自为守耳。否则祸至无日,祖宗庐墓之地,掷诸无何有之乡;吾侪其何以为家耶?”[4] “守土拒倭”方针的提出,实际上要求台湾人民对日本有可能进行的侵略,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进行抵抗,而不要对“朝廷”“官兵”抱太大的希望。这恰与后来清政府割舍台湾的行为相一致,也说明丘逢甲不仅对国际形势有清醒的认识,而且对清政府的腐朽无能也有很深刻的了解。在他的号召和努力下,台湾的防务建设大有起色,“全台编册有一百六十余营,特别编练者三十二营”[5],形成了一支人数众多的台湾抗日义勇军。他的抗日保台备战工作得到了当时台湾巡抚唐景崧的赞赏。据唐景崧1894年10月28日奏称:“臣于闻之初,即商邀在籍工部主事丘逢甲遴选头目,招集健儿,编伍在乡,不支公帑,有事择调,再给粮械。现台湾府所属四县已挑集一万四千人,编为义勇二十六营,造册前来。南北两府,并令丘逢甲一体倡办。该主事留心经济,乡望式符,以之总办全台义勇事宜,可以备战事而固民心,于防务不无裨益。”[6]台湾巡抚唐景崧也肯定他倡办的“义勇事宜”“于防务不无裨益。”,其军事组织能力可见一斑。 事态的发展果不出丘逢甲所料,1895年3月,李鸿章到马关谈判后,日本侵略者便攻占了澎湖,加强了对台湾的扼控,在接着的谈判达成的停战协定中,又把台湾划在了停战范围之外,“惟奉天、直隶、山东暂止战,南洋各省不在内。”[7]日本侵略者吞并台湾的野心暴露无遗。随之,日本强迫清政府割台的消息传来,以丘逢甲为代表的台湾绅民上书清政府,坚决抵制日本割台的蛮横要求,坚决表示:“桑梓之地,义与存之,如敌酋来台湾,台民惟与开战!”[8]台湾绅民的抗日决心和激情,在清政府内部也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据光绪帝老师翁同和在日记中记载:“得台湾门人俞应震、丘逢甲电,字字血泪,使我无面目立于世矣。”[9]然而,腐败无能的清政府最终还是在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上签了字。消息传来,举国悲痛,“台人骤闻之,若午夜暴闻轰雷,惊骇无人色,奔走相告,哭于市中,夜以继日,哭声达于四野。”[10]割台之事,激起了台湾人民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极大愤慨,极大地激发了台湾人民抗日保台的激情。 由上可知,在中日初战,割台之议未起,而作为一普通文人的丘逢甲,对中外局势就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和估计,并且未雨绸缪,设计保台方案,其远见卓识,实属难能可贵。 二、“严肃军纪”的治军思想 吴子曰:“若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何益于用。”军队做为一个高度集中具有特殊任务的武装集团,必须具有严格的军纪,丘逢甲对清军涣散的军纪有十分清醒的认识。因此,他提出首先整顿队伍,严肃军纪以提高部队战斗力,“逢甲时进策于景崧,又请严肃军纪”[11],对此,唐景崧却充耳不闻,以致于叛乱首先便在清军内部发生了。4月22日,台北发生了李文奎砍杀长官的事件。事变发生后,唐景崧不但没严惩祸首李文奎,反以“安抚为名”,将其提升为营官加以重用。时正驻防南崁的丘逢甲闻讯后“深以为忧”,并专程赶往台北,力劝唐景崧“严肃军纪,雷厉风行,杀一儆百”[12]。而唐景崧竟不听。此后,“军士遂欺景崧之无能,浸骄不可制,至是益紊乱无纪律矣。”[13]由于唐景崧拒绝采纳丘逢甲的建议,使清军军纪愈加松弛,给以后的抗日保台带来了极为严重的后果。正是李文奎,在6月4日乘前线溃兵涌进台北,秩序混乱之际,佯称请唐景崧出战,率其同党及一伙溃兵,闯入抚衙大肆抢劫,纵火焚房,迫使唐景崧仓皇逃出抚署衙门。 6月3日,日军攻占基隆,形势陡然危急起来,通往台北的军事险要仅剩狮球岭和八堵两处。对于如此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唐景崧仅派了个他宠信的中军副将黄义德去防守八堵。而黄义德是个为人狡诈之徒,并非爱国敢战之才。他“至八堵,闻日军势盛,胆几丧,遽舍八堵施归。”[14]并谎称“狮球岭已失,大雨不能扎营,日敌悬六十万金购总统头,故乘火车急驰回城,防内乱。”[15]结果日军未费一弹即占领天险狮球岭。4日,黄义德部又以索饷之名闹市,致使台北秩序大乱。对于这个贪生怕死,谎报军情,而又纵容部下“索饷”“闹市”之徒,“逢甲愤而请斩义德以谢台民,并严罚一二乱兵为首者,以厉其余,景崧不敢从。”[16]唐景崧再次拒听丘逢甲的建议。面对如此松弛之军纪和软弱无能的唐景崧,丘逢甲叹曰:“祸患之来,迫于眉睫尚不能整饬军纪,徒畏葸游移,坐令其哗变,天下事尚可为乎?”[17]面对危难,他只得回南崁元帅庙,严饬义军备防[18]。 虽然丘逢甲极力主张“严肃军纪”,惩办违反军纪之徒,并屡向唐景崧进言,但唐景崧刚愎自用,拒绝采纳他的建议,使清军“军纪荡然”,诸军“各自为统,呼应遂以不灵,甚至与居民相寻斗,视法纪如弁髦。”[19]松弛的军纪加速了清军防线的崩溃。因而,清军军事出的迅速失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与此相反,丘氏所率义军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给侵台日军以重创,其作用甚于清军,这在后来的抗日作战中表现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