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经济态势评估不仅需要考虑经济因素,还应关注地缘政治、意识形态等相关参数。亚太地区作为独立地缘单位突显地缘政治和经济两元维度,尚鲜呈现基于同质性或共同目标之本土意识。“亚太”概念由太平洋战争期间美国军方首创,亚太区域贸易与投资随后绵延深化。亚太经合组织(APEC)成立后,亚太地区一跃成为高动态性政治地理板块。当前学界对于“亚太地区”主要界定为三类:其一泛指太平洋两岸地区,即APEC所涉东亚、大洋洲、北美以及南美太平洋沿岸国家;其二指东亚和西太平洋地区;其三指东亚、西太平洋以及该区安全话语权掌控者美国。李鞍钢[1]基于组织惯性理论,对比分析了全球化治理中G7与G20之间治理结构问题,以及“一带一路”为G20结构转型所蕴含的推动影响,认为鉴于“一带一路”内部刺激机制,其顺利推进实为完善G20结构的重要措施。白洁等[2]利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进行1999~2015年G20成员方贸易往来及凝聚子群分析,认为中国处于亚太最有活力凝聚子群,亚太子群凝聚形成原因涉及地缘政治、历史因素、多级贸易协定等因素。蔡鹏鸿[3]研究发现中国崛起和美国战略调整触发亚太地缘空间发生变化,亚太地区遏制性对抗格局赖以生存的条件尚不存在,地区竞争性合作发展势在必行,并认为G20、“一带一路”符合中国亟须制定周边合作大框架客观需求,有助中国对美亚太地缘竞争性合作保持优势。G20、G7与亚太地缘经济关系主题文献目前总体数量稀少,研究对象多内置于整体亚太地缘经济框架之下,但对于亚太国家和组织单独分析不足。相关文献所运用研究方法不尽相同,甚至呈现多样特征,这为该主题专题研究增添一定启示性。现有文献基本认同中国参与亚太区域经济合作蕴含机遇,但须关注区域经济安全、合作深入程度及体系完善性。本文亚太概念契合第一种分类方式。经济发达程度、政体结构等差异现为亚太区域整合客观阻碍,错综历史矛盾亦不时被横加利用挑动争端。美国总统特朗普执政以来,国内外关于美国亚太政策研究仍未超出“重返亚太”战略范畴,政策意向评估尚普遍缺乏经验分析视角,G7、G20与亚太地缘经济治理研究也多处起步阶段,本文致力弥补上述研究之不足。 二、亚太地缘政经的现实矛盾 (一)地缘政治对于地缘经济的至深影响 民族国家构筑于主权、领土、综合国力等基本要素之上,国家利益体现民族国家核心价值,是对外政策及处理对外关系的最高准则,也是民族国家生存与发展之必要条件。国际经济关系作为一种跨国界的特殊社会关系,其本质是一种利益关系[4]。国民经济健康程度对一国长治久安意义深远,主权利益深受地缘矛盾制约往往试图假借经济手段制裁反击。时下亚太地缘经济纷争即为多重主权利益冲突之现实缩影。以“萨德”事件对韩中经贸合作影响为例:现代调查研究所2017年5月数据显示,韩国仅2016当年便遭受76亿美元经济损失。韩国外长之“唯放弃追加部署萨德才可缓解双方僵局”表态话音刚落,对中国资本高度敏感的济州房产市场即现回暖,LG屏等大规模对华投资计划亦接踵重启。伴随亚太经济实力整体崛起,G7全球经济治理传统地位今非昔比,根深蒂固之有限政治代表性使其全球共治协调力差强人意,美国贸易保护主义及逆全球化作为亦受到G20多数成员国坚决抵制。 (二)亚太地缘政经主要矛盾 《G20杭州峰会公报》“我们正处于全球经济继续复苏、部分经济体抗风险能力加强且新动能增长之时”共识言犹在耳,但2018年世界经济增长远逊预期,金融市场动荡及地缘政治冲突等风险隐然犹存。透析亚太地缘政治运行机制对于推动亚太区域经济合作进程不可或缺,亚太地缘政经现时矛盾集中体现在如下五大领域: 第一,领土与领海主权复杂争端。中国与印度之间一直存在“麦克马洪线”领土争端,与越南、菲律宾、文莱、印尼、马来西亚等存在南海划界争端,与日本存在东海划界及钓鱼岛主权争端,与韩国存在海域划界等领土争端。第二,朝鲜半岛问题久悬未决。中国、美国、俄罗斯、日本和韩国近年曾一致对朝核问题强烈谴责并予以严厉制裁。韩国决定在其境内引入“萨德”反导系统之后不久朝方即宣布氢弹实验获得成功,特朗普旋即表示美国准备、愿意、也能够对其采取军事行动,但不希望最终对朝诉诸武力。2018年美朝领导人会晤暂令剑拔弩张局面得以极大缓解。第三,中美博弈云谲波诡。美国近年以日本、澳大利亚、印度为亚太机轴,处心织就联盟机制遏制中国崛起,中美在经贸、知识产权、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等领域摩擦旷日持久。大国关系在资源稀缺条件下内含“零和”本质,守成霸权国家通常本能动用战略资源围堵新兴大国崛起。大国博弈历史经验表明,后发大国最终难脱两种运势:要么打破围堵成就崛起,要么被霸权国家扼杀在崛起之摇篮中[5]。美国“新保派”主张甚至声言,美国若要确保亚太地缘掌控权力,必须先发制人对华实施遏制甚至行使战争策略。第四,地缘经济主导权中原逐鹿。庞大财政赤字虽日益削弱美国亚太力量投射,但其把持亚太传统势力存在意图从未丝毫衰减,美国“开放的地区主义”即公开承认美日两大经济体对亚太地区利益争夺的客观事实[6]。区域大国日本的社会制度独立性仍待完善,对日美同盟的高度依赖一直深刻掣肘其地缘政治影响力。伴随美欧亚太经济渗透日益拓宽资金、技术域内可得性,日本地缘经济影响力因此相应受约,而其拒不反省历史执念更令信誉折损有加。虽然明仁天皇2015年以来使用“深刻反省”表述至今,但首相安倍尚从未真诚致歉日本二战罪行,中日亚太地缘政经博弈因此隐含历史与现实双重动因。第五,区域军备竞赛暗流涌动。当前亚太军备竞赛主要呈现四大特征:一是军费开支持续走高;二是军备采购金额有增无减;三是美国蓄意对亚太军备竞赛推波助澜;四是“中国威胁论”渲染或从军事向经济、地缘政治等领域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