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画历史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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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宫博物院院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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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代号:J7
分类名称:造型艺术研究
复印期号:1997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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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像画作为人物画的一个分支门类,其产生、成熟和发展的历史轨迹既与人物画有同步之处,也有着自身的演进规律,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色,并形成独立的类型、样式、技巧和风格。宏观考察,大致可分为三个历史阶段:滥觞时期、成熟时期、独立时期。

      一、滥觞时期(上古至西汉)

      1.溯源

      根据文献记载,我国肖像画起源甚早,可以上溯到商代早期。《尚书·说命上》载:“高宗梦帝赉予良弼,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意思是商王武丁,夜梦天帝赐予辅助大臣,醒后即召画工将梦中人物画于木榜上,按图寻求,有位名“说”的泥水匠正在傅岩筑墙,与图像完全一样,遂请回朝中拜相,赐以傅姓,傅说后来果然成为商代中兴的名相。这类记载还带有浓厚的传说色彩。

      史籍还记载了东周敬君画妻失妻的故事。汉·刘向《说苑》记:“齐,敬君者,善画。齐王起九重台,召敬君画之,敬君久不得归,思其妻,乃画妻对之。齐王知其妻美,与钱百万,纳其妻。”此类可称记忆肖像画,当具相当真实性。

      《孔子家语》记载:“孔子观乎明堂,睹四门牖,有尧舜之容,桀纣之象,而各有善恶之状,兴废之诫也。”这是见于宫廷壁画上的肖像,也可谓历代帝王像的滥觞。

      商周时代并未留下肖像画实迹,然从上述记载中可看出,我国古代肖像画在两千多年前便已具备了相当写实的水准。

      2.战国、秦汉

      此时期有关肖像画的文献记载比较多,最脍炙人口的当推毛延寿丑画王昭君的故事。两汉时代,殿阁壁画中出现了许多纪念性肖像,在宫殿、庙堂、馆阁、学堂等墙面常常绘上功臣勋将、先贤圣哲的画像。如西汉宣帝时,有麒麟阁功臣像,“宣帝甘露三年,单于始入朝,上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法其形貌,署其官爵姓名。”[1]王充在《论衡》中记:“宣帝时,画图汉列士,或不在于画上者,子孙耻之。”东汉明帝时,在南宫云台画开国功臣二十八将和其他功臣,“永平时,显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其外有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合三十二人。”[2]汉灵帝时,蔡邕受命在鸿都门学画孔子圣贤像,“光和元年,置鸿都门学,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3]这些功臣、圣贤像旨在歌功颂德,发挥“成教化,助人伦”之功用。其时,个人肖像画也非常流行,如前汉有休屠王阏氏像、赵充国像,后汉有胡广、黄琼、蔡邕、陈纪、三君、延笃、高彪、李业、许杨、杨竦、孝女叔先雄、皇甫规妻画像等,均具表彰缅怀之意。

      此时期存世实物已有数件。战国有长沙楚墓出土的《妇女立像》和《御龙升天》(图一)帛画。前者细腰女子侧身合掌作顶礼祈祷状,上有一凤一夔,人物是神是人尚存不同看法,然女子体貌表现了“楚王好细腰”的时尚,当属比较写实的形象。而后者御龙士大夫则无疑是墓主人的写照,因为图中男子腰间佩剑,墓中恰好也随葬了一把剑,可印证人物的身份,此图堪称存世最早的一幅肖像画。西汉时有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轪侯家属墓主生活图》帛画,女主人的形象与棺椁中轪侯妻的形体一致,俨然是一幅写实的肖像画;另有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帛画,图中的男墓主像也属标准的肖像画。东汉时则有辽宁旅大营城子墓壁画《墓主升仙图》。

      

      图一 长沙战国楚墓出土帛画《御龙升天图》

      这些早期肖像画刻划均比较简单,人物多作正、侧面,以类似剪影的手法来表现体貌特征,比较容易把握住外形,然个性不够鲜明。形式以线描为主,简略勾勒轮廓,缺少细部刻划,色彩很简单,平涂而无渲染,有的只在唇部、衣服上施几点朱红。肖像多置于一定的情节之中,多表现升天、享乐等主题,重点不在人物本身。这些都显示出肖像画创作尚未成熟的痕迹。

      二、成熟时期(六朝至唐宋)

      1.三国两晋南北朝

      此时期肖像画已进入日趋成熟的新阶段。士大夫画家更多投入肖像画创作,大大提高了表现人物个性的能力,同时还总结出一套精辟的艺术理论。肖像画开始着重刻划人物本身,注意外貌的区别和个性的差异,强调以形写神,重视眼神的描绘,并运用夸张、环境烘托、情节铺叙等手法来强化人物个性。

      上述标志肖像画成熟的特征,在诸多史论著作中都有所表述。《世说新语》记载曹魏至西晋时期的画家荀勗,在钟会宅上画其上代钟繇像,“衣冠状貌如平生,钟入门便大感恸,宅遂空废。”说明此幅肖像画写实水平很高,足以使人动情。

      东晋画家顾恺之对肖像画创作提出了许多重要见解,并付诸实践。他强调“以形写神”,即从形似出发而求神似。他认为描写人像,必须先“实对”,而后“悟对”,“凡生人亡有手揖眼视而前无所对者,以形写神而空其实对,荃生之用乖,传神之趣失矣。空其实对则大失,对而不正则小失,不可不察也。一像之明昧,不若悟对之通神也。”[4]也就是说,写真不对着实际对象来画,会导致大失,对得不准确也会产生小失,而要准确表现对象则要“悟对”即在描绘对象时从中体察对象的内心精神,领悟其传神之处,这样才能“通神”。顾氏所绘《维摩诘像》即着意刻划“清嬴示病之容,隐几亡言之状,”[5]深得形神之妙。“尝图裴楷像,颊上加三毛,观者觉神明殊胜。”[6]准确把握了最能传达神气之外形,顿使人物炯炯有神,后世即用“颊上三毫”来赞美肖像画传神之笔。顾恺之认为“传神”关键是在点睛,“画人尝数年不点目睛,人问其故,答曰:‘四体妍媸本亡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之中。’”[7]他为嵇康四言诗作图,即体会到“手挥五弦易,目送归鸿难”。[8]在为荆州刺史殷仲堪画肖像时,殷因有目疾而固辞,顾即曰:“明府当缘隐眼也,若明点瞳子,飞白拂上,使如轻云之蔽月,岂不美乎!”[9]他以巧妙的构思化腐朽为神奇,妥善地解决了最关键的点睛问题。此外,顾恺之还重视环境的衬托,尝为豫章太守谢鲲画像,置其于石岩之间,人问所以,答云:“一丘一壑自谓过之,此子宜置石壑中。”[10]此后《幼舆丘壑图》成为久盛不衰的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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