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F2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80X(2019)03-0156-19 进入互联网时代，越来越多的企业借助信息科技的力量纷纷谋求跨界发展。这些行业新进入者的跨界经营行为不仅加剧了现有行业的竞争激烈程度，也在很大程度上挑战了原有业务经营的运作模式，从而产生了所谓的“跨界颠覆”现象。例如，阿里巴巴跨界进入支付行业后，颠覆了传统的消费和支付模式，之后跨界开展互联网理财业务，又颠覆了传统的理财模式。这些“跨界颠覆”新现象的出现一方面考验着商业实践者的智慧，另一方面也对现存的理论提出了新的挑战。本文认为，所谓跨界颠覆，其现象本身反映的是一种过程逻辑，即组织跨越边界进入另一个领域后，运用新的价值创造方式替代行业原有的传统价值创造方式，并引致整个行业发生相应的改变。产品、服务、商业运行模式等方面的创新都可以帮助组织实现颠覆(Christensen and Roynor，2005)。跨界，从本质上来讲，代表着组织经营范围的扩大并伴随着组织边界的扩张，而过去研究对组织边界扩张和动态变化的关注主要从交易成本理论、资源基础观和资源依赖理论三个研究视角出发，其核心都侧重于解释“组织边界为何，以及在什么条件下会发生动态的变化”，但这仅仅回答了跨界的动因问题，即“Why”的问题，而一直以来，理论界对“组织如何实现跨界，又如何从跨界经营中构建起新的竞争优势并获利”这一问题并没有给予充分的关注。过去的研究表明，在快速变化的竞争环境中，组织僵化会损害企业外部适应性，而跨界进入新的业务领域可以帮助企业摆脱核心刚性，提升竞争力(Levina and Vaast，2005)，因此，企业愈加需要培养组织边界跨越能力。但是，在互联网时代，组织发展的非线性逻辑更加复杂，企业的组织边界跨越的实现过程更加的模糊和不确定，因此，需要通过对典型案例的深度解剖刻画出企业从跨越组织边界到实现行业颠覆的过程模型，并在此基础上提炼和抽象出组织实现跨界颠覆的基本逻辑。 基于此，本文的研究贡献集中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①已有组织边界方面的研究主要从能力、效率、权力等视角展开分析，但总体而言，相关研究都停留在较为单一和分散的视角，本研究从整合视角出发，将三种研究视角共同纳入跨界颠覆过程逻辑的研究中，为不同研究视角理论观点的适用情境提供了案例证据。②本研究通过纵向案例分析，利用三个嵌套式案例间的复制逻辑构建跨界颠覆过程模型，模型从理论层面对“组织如何实现跨界”这一问题做出了相应的解释，该模型的提出在一定程度上丰富和拓展了组织边界跨越理论。③本研究将组织边界跨越的内部动因与外部环境中的机会与威胁相结合，研究不同目标导向类型的边界跨越行为的外部触发条件，从而拓展了组织边界跨越的动因研究。在此基础上，本研究进一步从组织跨界所面临的内外部风险两个维度探究能力导向、效率导向和权力导向的组织边界跨越策略适用情境，为企业跨界经营实践提供洞见。 为此，本研究基于知识基础观、组织边界等理论构建过程模型来揭示组织跨界颠覆的内在逻辑。研究方法上，本研究采用纵向案例分析方法响应Santos and Eisenhardt(2005，2009)从时序视角来研究边界问题的倡议。本研究属于理论建构型的案例研究，故不预设理论框架。后文结构如下：第二部分是相关理论背景回顾，第三部分是研究设计陈述，第四部分是三个嵌入式案例的研究发现，第五部分通过案例间的复制逻辑构建跨界颠覆的综合理论模型，第六部分是基本结论及研究启示。 二、理论背景 1.“跨界”的概念界定 组织边界(Organizational Boundaries)的概念最早由经济学家Coase在《企业的性质》中提出，开创了现代企业理论研究的先河。多年以来，许多研究领域的学者对组织边界的概念、分类、演化、确定等问题进行了探讨。组织与管理研究学者们认为，组织边界是组织与外部环境之间的界限，是一种组织应对外部环境压力的保护机制，可以把组织与外部环境相对地区分开来(林志扬和林泉，2007)。但是，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传统组织边界的稳定性可能会限制组织内部沟通合作和外部资源整合，并导致组织缺少应对动态外部环境的灵活性和适应性(Rindova and Kotha，2001；丁雪等，2017)，组织可以通过边界跨越活动改变组织边界的功能和形态，实现组织内部的高效沟通和对外部资源的有效整合，进而获取竞争优势。 学者们主要从跨区域、跨领域、跨行业、跨组织等角度来研究跨界。跨国公司的创新属于跨界创新问题，这类跨区域或跨境创新是一种地理边界跨越，其本质是组织边界在宏观地域层面的扩张(张庆普等，2018)；Cooke(2018)从跨技术领域的角度提出并研究了由人工智能、机器人技术等多领域相互作用形成的多元化跨平台创新；跨行业视角主要强调组织在与本企业所处行业具有显著区别的行业开展跨界合作活动(汤临佳和范彦成，2015)；更多的研究从战略联盟、创新主体跨团队或跨组织的合作来定义跨界。本研究将“跨界”界定为企业通过一系列行业内或行业间的边界跨越活动来管理企业边界，既包括行业间的跨越与合作，也包括行业内的渗透与融合。 2.组织边界的演化逻辑 演化经济学派认为，组织边界始终处于持续动态变化的历程中，组织边界的变化可以反映组织成长的速度和方式，组织可以通过积极的边界管理促进成长和创新(Andersen et al.，2013)。跨界，其本质是一个组织边界不断向外扩张的动态演化过程，边界演化是组织跨界颠覆过程的核心主导逻辑，因此，从边界演化视角剖析组织跨界颠覆过程具有特殊价值。已有研究针对“组织边界为什么不断发生变化”这一问题，主要存在三种研究视角，即效率视角、能力视角和权力视角。其中，效率视角认为交易成本最小化是组织边界向外扩张或向内收缩的关键动因(Dyer，1996)。能力视角认为，“企业的边界在于能力的适用边界”(Teece et al.，1997)，组织中不断演化的资源和能力塑造了自身的边界。第三种视角，即权力视角，以资源依赖理论为基础，主要关注组织如何控制交易关系。针对这三种研究视角，本文梳理了组织边界的理论基础和演化逻辑(如表1)，详细分析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