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视域下高校学生社区情感共同体建设

作 者:

作者简介:
王寓凡,华中师范大学社会学院博士研究生;杨朝清,华中师范大学辅导员,思想政治教育讲师。

原文出处:
中国青年研究

内容提要:

在高校学生异质性日益显著、后勤服务社会化以及学生社区矛盾频发的现实背景之下,如何改良和创新高校学生社区建设和管理模式是一项全新的挑战。本文从空间理论切入,基于“空间形态—社区生活—情感认同”的三元分析框架,对如何建设高校学生社区情感共同体进行了探讨。本文认为在高校学生社区建设弹性封闭、“嵌入式”功能集聚的物理空间,以及熟悉亲密、高度参与的社会空间,能够形成具有稳定、安全、开放、自由、舒适、便捷空间情感体验和高度认同、归属空间主观认知的意义空间,为建设具有共同情感和集体记忆的社区情感共同体奠定坚实的基础。同时,本文还指出,需要通过符号化、仪式性的社区活动来强化社区学生的共同情感和集体记忆,以塑造稳定、和谐的高校社区情感共同体。


期刊代号:D421
分类名称:青少年导刊
复印期号:2019 年 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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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问题提出

       高校学生社区是我国高校后勤服务社会化的产物,它一般是指高校学生课余生活、学习和娱乐的居住场所。在我国社会结构急剧变迁、高校管理和培养模式转变的现实背景中,高校学生社区呈现出一些特点和问题:第一,社区内学生异质性进一步加强。除去传统基于地域、生活环境、教育背景和家庭结构的差异之外,当前社区内学生最大的异质性体现在思想观念和精神情感方面,社区内学生表现出“为自己而活”的个体化特征,在认知和行为模式上均体现出与传统迥异的新取向。第二,高校后勤服务社会化的责权混乱。学生社区后勤服务外包致使在社区管理层面,出现了对于“物”和“人”管理的脱节、自治与指导的脱节,以及社区服务功能的不完善[1]。社区管理和服务供给偏重生活环境和服务设施的建设,相对忽视了精神情感和价值观念的营造。第三,社区内学生矛盾频发。近年来,因为生活习惯、价值观念的冲突导致了众多学生寝室矛盾的爆发,如复旦投毒案、川师大杀人案,均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和讨论,寝室关系紧张所造成的安全风险也考验着高校学生社区的管理实践。

       以上有关高校学生社区的特征和问题虽然所涉层面有所差异,但其共性在于高校学生社区缺乏基于情感、认同和价值观念等主观层面上的“黏合剂”,侧面反映出高校社区精神文化建设的缺失,因此如何建设亲密熟悉、高度认同且具有舒适情感体验的社区情感共同体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共同体”的概念溯源于德国社会学家滕尼斯,在他看来共同体是以血缘、地缘等初级社会关系为纽带,充满温情、相互信任和高度认同的生活空间[2]。本文借用滕尼斯共同体的概念,延伸出社区“情感共同体”的新意涵,我们认为社区情感共同体是指社区空间内部人与人之间以情感、信任为基础相互联结形成的社会群体,个体对于社区空间具有主体间性、积极正向的集体记忆和共享情感。基于以上的讨论,本研究的主要问题是,如何通过对高校学生社区的合理规划,建设高校学生社区“情感共同体”,促进高校学生社区良性治理,化解高校寝室矛盾风险,增进社区学生情感,为打造亲密、融洽、高度参与和认同的高校学生社区提供理论指导和现实进路。

       二、理论视角和研究框架

       从定义上来看,高校学生社区既是“居住场所”,又是基于社区空间的情感共同体,两者都富含空间隐喻。事实上,社区研究与空间理论有着天然的勾连,空间视域下空间是物理空间、社会空间和意义空间的聚合体,空间的物理性、社会性和主观性与社区不同层面的职能相互契合。社区作为物理性的居住空间,为内部居民提供物质层面的生活场所和活动区域,并扮演着社区服务供给、社区管理规划等功能性角色;社区作为社会性的社会空间,为内部居民提供着社会交往和建构不同性质、质量社会关系的公共场所,社会关系是理解社区社会空间的关键所在,正如法国著名社会理论家列斐伏尔所说:“空间中弥漫着社会关系;它不仅被社会关系所支持,也生产着社会关系并被社会关系所生产”[3];社区作为主观性的意义空间,它承载着内部居民对于空间的主观认知和情感体验,这一层面也与社区情感共同体的联结最为紧密,意义空间的主观认知影响着内部居民集体记忆的建构,而情感体验则影响着居民对于社区空间的共享情感。

       高校学生社区既具备物理、社会和意义不同的空间形态,同时也是学生社区生活的发生场所,更是学生产生情感认同的投射载体,因此空间形态、社区生活和情感认同是高校学生社区中三个关键因素。基于此,本文尝试抽象出“空间形态—社区生活—情感认同”三位一体的分析框架,并展现三者之间内涵严密的逻辑关系。其一,空间形态形塑着社区生活。美国芝加哥人文区位学派在研究城市社会生活时指出,城市空间区位形态、分布差异对不同区位中居民社会行为和生活方式存在显著的影响[4],福柯基于其“权力—知识—空间”的辩证法,鲜明地反对将空间视作一种僵死、静止、刻板、非辩证的东西,他认为通过空间的分隔、封闭和支配以实现其对人社会行动和思想观念的形塑以及建立一套符合权力逻辑的社会秩序[5],可见迥异的空间形态能够形塑出差异化的社会实践和社会行为模式,而日常生活正是此种行为、实践模式的集合体和表现形式。其二,空间形态具有情感认同层面的意涵。齐美尔在对主观空间的分析时指出“并非空间,而是它的各个部分的由心灵方面实现的划分和概括,具有社会的意义”,由心灵牵连的主观情感在齐美尔看来具有空间与社会的意义。美国知名的人文地理学家罗伯特·戴维·萨克也有类似的论调——“当具有强烈情感意义的物体出现在特定的场所,出现在规则的空间模式、形状和形式之中的时候,空间的特性好像具有了情感的价值”[6]。由此可见形态化的空间从来不是与主观性的情感认同分离的,而是具有情感、认同等主观、社会意涵的丰富聚合体。其三,社区生活连接着空间形态与情感认同。社区生活包含着居民在社区中的生活方式、社会交往乃至情感体验等多重维度,但如前所述,从本质上来看它们都是社会互动、社会行为和社会实践的集合体。而作为客体的“空间”与具有主观色彩的情感认同正是由社会实践所联结、所呈现,正如齐美尔所论述的,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作为一种情感体验填充了空间,只有通过检视社会关系采取的空间形式,才能够明晰社会互动如何在空间上成为现实[7]。综上,空间形态、社区生活和情感认同三者之间存在着相互影响、紧密联结的逻辑关系,这一分析框架又与空间的物质性、社会性和主观性暗合。

       本文的问题分析与解释也将围绕“空间形态—社区生活—情感认同”的三元分析框架展开,探讨高校学生在何种物理空间形态和社会空间形态的社区中,能够拥有符合学生多层次现实需求的社区生活,从而建构出具有舒适空间情感体验和高度认同归属的意义空间形态,并分析在此意义空间形态下,如何通过多元主体的空间实践建构出、维系好高校学生社区情感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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