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 近年来,重读《资本论》风靡全球,重新阐释《资本论》思想及其当代价值在国内外学界掀起了一股新的热潮。《资本论》再次得到聚焦,同样也激活了《资本论》当代研究的一系列问题,如《资本论》与当代经济问题、《资本论》与当代社会问题、《资本论》与当代政治问题、《资本论》哲学思想的当代效应问题,等等。在这些问题研究中,学界关于《资本论》哲学思想的当代效应问题的研究尤为突出,取得了相当丰硕的成果,并推进了《资本论》思想研究的当代发展。但反思学界关于《资本论》哲学思想的研究不难发现,《资本论》哲学思想依然未得到有效的探讨,不是担心对《资本论》进行哲学阐释会削弱《资本论》的科学性,就是担心不突出《资本论》的哲学思想便不能凸显《资本论》与其他经济学著作的本质区别。其实,这缘于没有从根本上澄清《资本论》自身所属学科性质这一前提问题,即《资本论》所凸显的哲学与经济学的关系问题。基于此,本文尝试通过解答在读《资本论》时遇到的“读《资本论》问题”和在阐释《资本论》整体思想时遇到的“《资本论》阐释问题”,说明对《资本论》进行哲学阐释并不会削弱《资本论》的科学性,相反,《资本论》的哲学思想恰是其科学性的保障和深刻体现;进而展示在《资本论》中,哲学与经济学是一体的,《资本论》是哲学—经济学一体性研究范式的典范之作。藉此,希望有助于推进《资本论》哲学思想的当代研究,并就教于方家。 一、“读《资本论》问题”:问题的由来及文本解答 读《资本论》并非是时下新兴的热潮,在《资本论》还未出版面世时,马克思就邀请恩格斯阅读要校对的《资本论》印张。尔后,随着《资本论》的出版、再版和传播,不仅无产阶级为了能捍卫自身利益把它当作“圣经”列为必读之书,资产阶级也同样为了能自我辩护而把它列为不得不读的书。可以说,从《资本论》还处于印张校样时直至现在,《资本论》已有着长达150多年的被读、被再读、被重读的辉煌历程。 但正是在这辉煌的历程中,无论是早期恩格斯这类《资本论》印张校样的直接接触者,还是《资本论》出版后的第一批读者、正统马克思主义者、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以及现当代的后马克思主义者和激进左派,他们在读《资本论》时都不约而同地指出了一个相同的“读《资本论》难题”,即《资本论》开篇三章晦涩、难懂,不易于阅读——这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马克思自己也曾承认《资本论》开篇的难理解:“万事开头难,每门科学都是如此。所以本书第一章,特别是分析商品的部分,是最难理解的。”①恩格斯则在与马克思的多封来往书信中,建议马克思对《资本论》的开篇部分进行改写,或进行细分和多加一些小标题,或以增加附录和例证的形式加以通俗解释,从而减少读者的阅读困难。②列宁在读《资本论》时更是感慨:“不钻研和不理解黑格尔的全部逻辑学,就不能完全理解马克思的《资本论》,特别是它的第一章。”③ 至此,面对《资本论》开篇三章的晦涩、难懂,读者只是或建议修改,或寻求克服方法。然而,后来的部分读者在面对这一难题时却选择了激进的做法,他们建议读者在初读时应跳过《资本论》开篇三章,直接跳到《资本论》后面篇章。阿尔都塞是这类读者的代表。因为在他看来,“这三章会让马克思主义退回到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或更准确地说,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一开始就坚决地取代了的哲学框架中”④。柯尔施在呼吁“回到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时,同样提出过类似的策略。⑤但这种激进的做法很快引起其他读者的反对。詹姆逊在《重读〈资本论〉》中就明确表明自己不会断然抛弃《资本论》的开篇三章,而是“要将《资本论》第一部分追溯到早期形式,视其为如前身一样虽短却自身独立完整的论文”⑥。大卫·哈维同样反对读《资本论》跳过开篇三章,但与詹姆逊把《资本论》开篇三章看作“一个相关但半独立”的部分不同,哈维强调了《资本论》的整体性。他要求对《资本论》进行整体阅读,“通过整体阅读《资本论》,你一定会对马克思的思想有一个完全不同的认识。但那意味着你必须把全书当作一个整体来阅读,而这正是我要帮助你做到的”⑦。 不难发现,在读《资本论》的150多年的历程中,缘起于《资本论》开篇三章晦涩、难懂的“读《资本论》难题”渐次引发了一系列的读《资本论》问题。也就是说,在读《资本论》时遇到《资本论》开篇三章晦涩、难懂,我们该怎么办?是否该跳过《资本论》的开篇三章?《资本论》开篇三章是否如阿尔都塞所言是属于马克思早期的意识形态哲学,因此应该与《资本论》的科学性保持距离?或者是否如詹姆逊所言应该把它当作“一个相关但半独立”的部分来读?还是说我们都应跟大卫·哈维读《资本论》,把《资本论》当作整体来读,而不是抛弃开篇三章?在此,笔者把由读《资本论》开篇三章引发的一系列问题统称为“读《资本论》问题”。 就此问题而言,既然马克思承认《资本论》开篇三章既晦涩又难于理解,那么是否意味着他也同意可以跳过《资本论》开篇三章来读《资本论》?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是否表明《资本论》开篇三章是可以独立出来的部分,或如阿尔都塞所言它属于马克思早期的意识形态哲学,因而需要与《资本论》其他部分相区别对待和保持距离?而如果回答是否定的,那么马克思对这三章在《资本论》中又是如何定位的?它们在《资本论》中与后面的篇章是如何关联在一起的?它们对于整体《资本论》来说发挥着怎样的理论作用以及它们的存在意义是什么?这些问题是解答“读《资本论》问题”的关键。为此,在笔者看来,我们有必要离开读者的视域,返回到作者的视域中,通过文本寻找解答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