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企业的产品创新难以在单个组织内完成，需要通过与其他相关组织进行互补性协作，才能为顾客持续创造有价值的产品和服务，而这些组织间的紧密协作构成了一个相互依存的生态系统[1]。进入21世纪后，中国产品创新能力存在着两种极端的现象。一方面，汽车、家电、手机、摩托车、纺织服装等行业缺乏核心技术，同质化竞争激烈，自主创新能力亟待提高。另一方面，在航空等复杂产品领域取得较大创新成果，随着2015年自主研制的首架大型客机C919总装下线，标志着我国在航空产品奋起追赶的创新中又迈出了重要一步。属于飞机“心脏”的航空发动机，经过多年转包生产研制的努力，逐步实现了高压涡轮盘、低压涡轮轴、叶片锻造等多项发动机关键技术突破。 复杂产品是工程密集、系统、网络和基础建设项目小批量形式制造的高成本、高技术型产品的特点[2]，随着其研发难度日益增加，肩负国家战略的实施与市场竞争的压力，航空核心企业在发动机转包的利用和探索技术方面取得较大成就。但中国工程院院士刘大响认为，中国航空业要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比技术问题更难解决的，是体制机制的管理问题[3]。创新也并不仅仅是某项单纯的技术或工艺发明，更是一种不停运转的机制[4]。虽然稳定机制常会促进企业早期的成功，过度的依赖现有知识的利用式创新会导致公司忽视未来的市场与技术变化，最终停滞不前，从而落入“成功陷阱”；然而，太注重开发的探索式创新也会导致企业运营风险的增加和现有能力得不到充分运用，从而产生“失败陷阱”[5]。所以，在由上游组件供应商、下游互补件提供商和客户等主体组成的创新生态系统中，核心企业要平衡好利用式和探索式两类悖论性创新活动，即一方面要充分利用资源改进现有产品，获得市场认可创新能力，创造效益；另一方面需与科研所和客户合作共同开发新产品和市场，实现可持续发展。因此，利用式和探索式的创新悖论是创新生态系统的核心企业亟需解决的管理问题[6]。 在创新悖论的研究中，已有学者探讨了企业创新悖论的影响[7]、触发因素[8]和平衡机制[5]等方面，分析了双元化是化解悖论性矛盾的有效方式。但核心企业如何在创新生态系统情境中从组织能力视角认识与解决创新悖论?现有的研究没有深入系统地回答这问题，且从组织双元能力视角深入探讨创新生态系统的核心企业创新悖论研究甚少。本文以航空发动机领先企业西安中航动力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中航动力)为例，识别创新生态系统的核心企业创新悖论，以及如何通过组织双元能力化解创新悖论，实现对创新悖论的有效管理。主要包括如下三方面的研究问题：第一，识别核心企业的创新悖论与相互关系；第二，揭示创新悖论如何影响核心企业的创新生态系统管理；第三，探讨创新生态系统的核心企业通过构建创新悖论管理机制来形成组织双元能力，以化解创新悖论。 文献综述与分析框架 1、创新悖论 悖论(paradox)在修辞学中喻指对同样事物两种公认的相关论点存在对立现象，从古希腊至存在主义者的哲学家一直认为人的存在呈现着悖论性，其表现为生与死、善与恶、自我和他人间的冲突；类似地，心理学家一直强调对悖论的认知，关注矛盾(tensions)对人创造性和精神健康的影响，或者用悖论性治疗方法来帮助行为者面对内心的冲突(conflicts)[9]。因此，悖论实质上是同一事物由两类相反甚至相冲突的观点(主张或命题)组成，且这些观点似乎都有充足的论据。而管理学中悖论可视为双元论(dualism)或双元化(duality)，但悖论中零和游戏的双元论冲突逻辑已被共赢游戏的双元化互补逻辑取代[6]。 创新是组织(企业)通过内外部合作，对现有资源进行产品改进，或研制新技术开发新产品的管理过程[4]。但创新悖论(innovation paradox)是由组织的创新活动要获得成功，通常遇到两种极化性矛盾的挑战，即通过现有资源和产品技术进行利用式创新，与开发新资源和机会促进探索式创新的矛盾[10]。Andriopoulos和Lewis[5]通过产品设计行业中5个成功企业的对比分析，得出创新悖论主要表现利润—突破性(profit-breakthroughs)的战略意图、松散—紧密链接(tight-loosecoupling)的客户导向和纪律—激情性(discipline-passion)的驱动三方面。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创新悖论在科技生态系统(technologyecosystem)中较为显著，即科技生态需要稳定和同质化的投资开发标准化组件，同时需不断改变和异质化其产品补件/服务以满足市场的动态需求[6]。 2、创新生态系统 创新生态系统起源于Lundvall论述的创新系统，具体包括国家、区域和产业等三类创新系统[11]。20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的低迷和美国经济危机后的重振，尤其是“世界创新中心”——硅谷的持续发展对创新系统理论产生很大冲击。2004年，美国竞争力委员会在《挑战和变革的世界中实现繁荣》研究报告中明确提出创新不再是一种线性或机械的过程，而是经济和社会的许多方面具有多面性并不断相互作用的生态系统。创新系统主要是静态的、强调政策制度等外部因素，而创新生态系统既关注创新过程中政策制度和市场需求等因素，也强调核心企业与其他企业，企业与环境的相互关系，较为动态地分析创新的本质[12]。创新生态系统的提出体现创新研究的一次范式转变，即由系统中要素构成向要素间、系统与环境的动态过程转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