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不安分的小羊,向往远处的牧场,屡次不听劝告,总惦记着离家出走,最后他们果然遇到了危险的恶狼……《洛奇和小布》看起来讲的就是这么一个传统味道十足的小故事。 “离家出走”是儿童文学中常见的主题,而“在家—离家—回家”也是我们最熟悉的故事范式之一。孩子们总是生来就对外部世界充满无法抑制的好奇心。正是通过不断的尝试,他们得以理解新鲜事物,积累人生的经验,获得宝贵的成长。从安全但无聊的家,到刺激但危险的出走,再返回安全但无聊的家,然后期待再次出走,《洛奇和小布》完整地展示了儿童心理世界中这样一个充满矛盾而又有趣的循环。 和一般具有训诫意味的故事的不同之处在于,克莉丝·门罗这部作品通过独特的构思和有趣的细节,让故事突破了传统的框架,从而得以将一个中规中矩的离家故事变得耐人寻味。表面看来,两只小羊的故事是在教导孩子,要听从大人的劝告,否则会遇到危险。家长和老师们在讲完这个故事之后,接下来或许会总结说:“你们看,洛奇和小布,难道不是像森林里的小红帽一样,正因为不听墨菲的忠告和劝阻,才会差点儿被恶狼吃掉吗?”也会有一些受现代家庭教育观念影响的父母,主张保护孩子们旺盛的好奇心,理解他们探索外部世界的热情,顺从他们不安于现状的天性。读完这个故事,这些成人读者在这两个不安分的小家伙身上感受到的可能更多的是勇气和活力。但无论是训诫还是欣赏,关注的重点都建立在成人世界价值判断的基础之上。那么,孩子们会怎么看?作者又是怎么想的? 如果稍稍改变一下从童书中寻找教育意义的阅读习惯,把粗线条的故事梗概放到一边,重新回到《洛奇和小布》的图画和文字细节中来,我们便会发现,我们实际上并不能肯定作者对两只小羊的冒失行为到底是批评还是赞赏。也许作者只是借用了一个老套的故事外壳,她更关心的是趣味而不是教育意义。而趣味,正是儿童读者所真正关注的东西,也是图画书的生命力和精髓所在。 这本书的图画,主要使用漫画式的造型,通过简洁的线条和水彩涂色来完成。封面上,作者只用小布和洛奇从树后露出来的半张脸,就已经将两只小羊鬼鬼祟祟的表情和古灵精怪的性格生动地勾勒出来,并且为书中的故事设下了悬念。读到墨菲历数两只小羊做过的“好事儿”那一页,那每一次异想天开的顽皮闹剧,或许都会让读者会心地笑出声来吧;在接下来的一页画面中心,追逐中的编织工几乎可称为神来之笔……仔细读来,在每一幅看似简洁明朗的图画中,都隐藏着细心的构思和巧妙的设计。 在运用图画和文字讲述故事的过程中,作者似乎希望每一个细节都充满幽默感。有些意味是读者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比如结尾的“就那么一小会儿”;而有一些则需要读者去发现,比如两只小羊和大狗们打扑克的场景(在封底又特意重复出现),作者让美国著名画家柯立芝的名画以被模仿的形式出现在这个故事里,这一设计既洋溢着机智,又富有深长的意味。这些隐藏的幽默感,为作品的叙事增添了无穷的妙趣。 对于这部图画书作品而言,更重要的是,作者通过将故事的细节讲得妙趣横生,在老套的规劝说教与理解并欣赏真实的儿童之间,取得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不过,作者虽然隐藏了自己对人物行为是与非的态度,但她并没有掩饰自己对两只小羊的喜爱之情。透过克莉丝·门罗笔下的图画和文字,我们仿佛看到她注视洛奇和小布时温柔的眼神和微笑的表情。她相信,读者也一定会和她一样,喜欢上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