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企业是支撑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主体，与大企业相比，中小企业具有规模有限、经济活动相对固定等特点，但是在成长发展过程中明显受到资金短缺等问题的束缚[1].通常情况下，大企业可依靠银行、政府和金融机构等提供长期资金，即通过外部融资来维持生存[2]，而中小企业往往面临着资本市场可进入性和融资可得性等特殊状况，难以获得外部融资支持，这主要是因为中小企业大部分处于初创期，经营期限短、财务制度不规范，并且具有规模小、绩效差、经营不稳定和其他隐性的劣势，无法主动向贷款方提供完备的报表信息，贷款方将中小企业视为风险高、资质差的对象而出现“惜贷”或“惧贷”倾向，使中小企业难以获得必要的融资. 在这种背景下，供应链金融应运而生.供应链作为市场中最基本的网络形态之一，连接大量承担生产和流通任务的中小企业，并且包含了复杂的各项交易和管理流程，供应链金融正是基于这样的网络开展融资.学者研究发现，供应链金融显著降低了贷款方为获取企业信用信息而付出的成本，并且能够通过合理的融资设计降低中小企业的违约风险[3]，从而缓解中小企业融资困难.然而，以往针对供应链金融的研究主要基于借贷双方之间的双边关系或中小企业本身特征展开[4-5]，极少有学者认识到网络在供应链金融中扮演的重要角色[6-7].实际上，供应链金融在中国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和演变，已经形成了鲜明的特征：供应链金融服务的主导者不再是供应链外的银行等金融机构，而转为供应链网络当中的核心企业或第三方和第四方物流等[8].由核心企业主导的供应链金融活动囊括了更广泛意义上的供应链参与者，并且以对供应链中的资金流、物流、商流和信息流的协调作为风险控制的基础，形成完整的供应链金融生态网络[9].基于此，本研究试图以多案例分析的形式，探索在由核心企业、中小企业以及融资机构等其他相关参与者所协作完成的供应链金融活动中的供应链网络嵌入性特征，以及这些嵌入性及其差异如何影响中小企业融资绩效的问题. 1 文献回顾 1.1 供应链金融内涵及其演化 由于供应链中存在大量中小企业，这些企业的资金融通问题严重影响了供应链整体运行效率，供应链金融作为一种管理和金融的协同创新逐渐展开[10].供应链金融是一种以促进供应链管理目标实现，由供应链内外部各参与者建立协作，并考虑供应链中的流程、资产以及关系的一种综合性活动[6-7]. 因此，供应链金融不仅局限于对中小企业提供融资此一项操作，它还伴随着供应链中各流程、要素以及关系的相互作用而出现模式的演化.具体而言，这种演化可以分为3个阶段[9]：①由商业银行对供应链核心企业及其上下游中小企业提供的结构性融资；②供应链金融主导者由链外转移到链内的阶段，供应链核心企业承担起供应链金融交易服务的提供与组织功能，金融机构成为流动性提供者，与其他供应链参与者加入由核心企业整合的供应链网络之中，协作完成供应链金融活动[11]；③供应链核心企业以互联网新技术为基础构建供应链金融生态系统，以供应链管理各环节为基础聚合包含了多元参与主体的复杂群落，并通过标准化的系统接入界面促使物流、商流、资金流以及信息流的交互，在该阶段供应链网络以“多点—多点”的连接模式促使主体之间在序列依存和相互依存的基础上形成了池依存关系[12].目前，我国大部分供应链金融正处在由第二阶段向第三阶段过渡的过程中，有少部分核心企业率先主导供应链金融完成了这一过渡，网络化是这部分供应链金融活动的突出特点和关键表现[13]. 然而，供应链金融中的网络不完全等同于以人际交往为基础的社会网络，它是由组织间频繁的业务交往而产生的稳定关系.以往研究表明，供应链网络所具有的某些性质能够促进网络中成员和整体绩效的实现[14-15].其中，嵌入性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供应链网络性质，通常被用于解释网络中主体联结与经济行为之间的互动关系[16]，主要有结构嵌入性和关系嵌入性两个维度.结构嵌入性侧重于反映网络组织本身的结构特征，是网络中各种联系的外在表现，如网络的规模、密度和成员的异质性等；关系嵌入性主要用于反映网络中企业之间相互联结的程度，如关系的强度、频率和持久性等[17-18]，这两种嵌入性对中小企业的成长来说尤为关键[19].网络嵌入性提高了企业从外部获取信息、技术、人才和资金等资源的可能性，并且企业之间的相邻及交易关系的重复性促进了彼此的协调、创新和信任等[20].因此，供应链金融中网络的嵌入性同样会对中小企业的融资行为及其绩效产生影响. 1.2 网络嵌入性与中小企业融资 相比发展成熟的大型企业，中小企业更加依赖于它所在的网络[21].从传统的社会网络视角看，金融机构借助于社会网络较容易获得中小企业在组织方面的文化、声誉以及企业主个体的技能和资质等方面的“软性信息”，显著改善了融资时的信息不对称和逆向选择问题[22-23].此外，从资源提供角度而言，网络本身也是中小企业拥有的资源之一[24]，通过构建合理的网络结构与关系，中小企业更容易进入新市场、发现新客户、获取新资源[25]，并且对市场需求变化迅速做出反应，产生持续的现金流，这些企业还款能力也将得到增强[18]. 然而，过于松散的网络结构和广泛的网络范围可能导致信息搜寻成本与风险控制难度增加，以自然人为基础的一般意义上的社会网络甚至可能对中小企业的融资活动产生不利影响[26]，因此应当聚焦于某些特定网络对中小企业融资的作用研究.供应链网络作为一种基于交易关系形成的结构化特定网络，在结构嵌入性上表现得更“集中”，即网络形态主要围绕着特定的产品及业务展开、网络成员角色较为固定(如一级供应商、二级供应商、一级零售商等)[14，27]；而在关系嵌入性上供应链网络更加复杂，即企业之间的关系紧密程度通常取决于交易进行的频率和深入程度，企业之间关系的质量受到企业专用资产投入的约束[14，27-28]. 已有研究针对供应链网络嵌入性与中小企业融资之间的关系尚未得出一致结论.多数研究者认为中小企业在供应链网络中的嵌入性能够帮助其在融资时获得核心企业的规范性指导，中小企业可利用与核心企业长期的合作关系实现信誉共享而增加获得外部融资的可能性，并且降低违约风险[3，14].也有部分学者认为，中小企业与其他企业、政企以及产学研网络的过度嵌入不能有效促进信贷的获得[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