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8.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5170(2018)03-0001-09 1914年，清华学校决定从当年开始，每隔一年选派10名专科女生赴美留学[1]，截止到1928年这一政策结束，校方一共向美国派送了53名专科女生。所谓专科女生，特指招考于清华校外，且“被录取后须于规定的学科中任选一科作为进美研究之专科”[2]的直接出洋女生。这既是近代中国第一次以庚款官费的形式大规模派出留美女生，也是此后清华实施专科女生留美政策的开端。不过，目前学术界对这一群体的研究并没有专文出现。不仅如此，学界对清华首批留美专科女生的人数与具体名录尚有认识的偏差，不少学人依赖的材料与史实略有出入。本文欲以清华大学校史办编写的若干清华校史著作，以及清华学校内部学生期刊——《清华周刊》历年来对留美学生的名录统计作为原始依据，并与其时盛行刊物《留美学生月报》上刊登的文章、材料以及相关留美女生的回忆录等相互印证，尝试考证并梳理首批专科女生的确切人数、具体名单以及招录概况，以期还原她们在美期间的实际留学情况，并对她们归国后的职业与婚姻作一初步考察。 一、首批专科女生的人数与名录 1909年起，清华开始向美国输送庚款官费男生。与此同时，借助于第二次世界女权主义浪潮，美国女子教育迅速发展，中国也掀起了女子教育高潮。1912年，美国驻华公使按捺不住，质疑外务部“为什么前三年没有任何女生获得庚子赔款奖学金？”[3]而到1913年，受到其时蓬勃发展的美国女子教育图景刺激，“在美国的中国学生也要求有女生参加考试，因为他们把这点看成是有活力的、有改革的共和国的象征”[4]。于是，为表机会均等主义，再加上此时因美国将保留赔偿民间的剩余赔款美金1175.835元退还我国[5]，清华多出一笔扩充资金，故校方开始实施“派送专科女生留美”政策，这也是清华第一批专科女生的由来。 关于第一批专科女生到底有多少人以及具体名录，目前学界存在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也即通行的权威说法为“10人”，以清华大学校史研究室编写组为代表，其编写的《清华大学九十年》《清华大学一百年》以及《清华漫话》均明确指出，首批专科女生人数为10名[6]。此外，清华学者金富军在其所撰写的清华大学留学生系列论文中亦均取此说[7]，清华大学官方网站上的“清华文库——专科女生”一栏，也统计为10人，可见这一统计人数确为清华权威说法。这一说法也印证于台湾学者苏云峰对清华校史的研究[8]。追根溯源，“10人说”可能主要是来源于当时留存的清华校史档案，以及清华学校1917年、1918年出版的《游美学生录》和1937年清华所编的《清华同学录》。 与“10人说”相呼应的是，早在1914年8月《教育杂志》“学事一束”专栏上所刊登的一则消息“游美学生放洋有期”[9]，以及1926年学者常道直发表在《中华教育界》上的《留美学生状况与今后之留学政策》一文，均专门统计并指出清华1914年派送专科女生人数为“10人”[10]。这一数据后来经著名教育家舒新城在1927年撰写《近代中国留学史》[11]时引用，而成为大陆学界对清华首批留美专科女生人数统计的权威版本，后又经台湾学者林子勋于1976年编写《中国留学教育史》[12]时引用，而成为当代港澳台学界对此的权威人数版本。故此，目前学界所通行的一般都为“10人说”。尽管在人名撰写上略有误笔，但这10人的名录基本如下：陈衡哲、周淑安、张端珍、韩美英、李凤麟、林荀、汤蔼林、王瑞娴、杨毓英、唐玉瑞[13]。此“10人说”人数以及具体名录，基本见于目前学界通行的各留学史、教育史、女性史等研究书目中[14]。 然而，学界另有一种说法，认为1914年清华派送专科女生数为“9人”。与清华校方统计有出入的，首先是清华学生在做内部统计时，一般将首批留美专科女生人数列为“9人”。例如《清华周刊》1921年纪念号上对留美学生的数据统计明确指出，“1914年特招考的女人九人”[15]。同期刊登的《清华官费留美生每期人数分配一览表》更是明确指出“第五批(1914年8月)男生人数为86，总人数为95”[16]，故而女生人数为9人。同样的统计数据也见于1922年《清华周刊》进行双十节特刊编辑时的《清华同学会归国同学录》[17]。此外，在历次清华学生对清华学校留美归国人员的记录名单中，经笔者屡次仔细查看和对比校阅，发现1919年到1922年间(按照首批女生签订的留美章程，此时她们应已陆续毕业)回国的女生名单，对照之前输送出国的女生名单，确实为“9人”。如1920年《清华周刊》统计留美回国的清华同学时，首批有7位女生的名字位列“第五批”归国同学之中：汤蔼林、李凤林(麟)、韩美英、王瑞娴、张端珍、杨毓英、林旬(荀)[18]。而在1922年《清华已归国同学住址表(十一年十月调查)》中，则可以查阅到以下9名女生姓名：韩美英、杨毓英、王瑞娴、周淑安、汤蔼林、李凤林、张端珍、林荀、陈衡哲[19]，唯独少了唐玉瑞一人。根据同期《清华周刊》上登载的《清华女同学》一文的名录统计，1919年归国的首批女生有：张端珍、韩美英、李凤麟、林荀、汤蔼林、杨毓英；1920年归国的首批女生有：陈衡哲、周淑安、王瑞娴；1921年归国的有丁懋英。此文作者将以上10名女生统计为清华学校派送留美的“民国三年生”[20]，意即1914年首批留美女生。此时，问题渐现端倪，为何这份统计名单中冒出来一个“丁懋英”？而原来被录取的“唐玉瑞”去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