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中印边界东段察隅南界标界史实考

作 者:

作者简介:
吕昭义,云南大学 历史与档案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吕昭义,男,云南宣威人,云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南亚史、中印关系史。

原文出处: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内容提要:

清末,赵尔丰部属程凤翔率军进驻察隅,巩固边防,防堵英人北犯。考诸中外档案文献,程凤翔所部从1910年至1911年前后共进行了3次标界活动。标界的位置为传统的中国边界压必曲龚。标界活动内容一为树立大清龙帜;二建立界牌,上书“中华帝国四川省边界之察隅南界”。程凤翔部除在压必曲龚外,还在杜莱河谷僜人地区也树立龙帜标示边界。赵尔丰、程凤翔所标示的边界与中印边界东段传统习惯线沿喜马拉雅山南侧坡脚的走向相符的,当时不仅中国方面遵循这一走向,英属印度,包括英属印度负责该区域边境的官员威廉森等人也承认这一走向。这再次表明,我国政府所主张的中印边界东段传统习惯线有坚实可靠的历史证据。


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2018 年 09 期

字号:

       [中图分类号]K25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110(2018)03-0001-07

       [主持人语]本期专题为“清代边界治理问题研究”。

       边界治理问题是中国边疆学研究的重要问题之一。边疆治理中的勘界、划界以及对边疆的相关管理行为,是边疆治理中的重要研究指向。基于此,本期特刊登有关清代边界治理问题的3篇文章,对清代北疆和南疆的边界治理行为进行了深入探讨。

       《清末中印边界东段察隅南界标界史实考》考证1910年至1911年赵尔丰部属程凤翔在察隅压必曲龚等地标示国界的活动,论证赵尔丰派遣程凤翔率部南下察隅的目的是彰显国界,阻止英人北犯,所标示的边界是依据传统边界的,是与中印边界东段传统习惯线沿喜马拉雅山南侧坡脚的走向相符的。《清朝对漠北喀尔喀统治政策的失误及其影响——以兵役制度为中心》剖析清廷对漠北喀尔喀的兵役制度,指出这一制度使漠北喀尔喀承受了深重的负担,民生陷入困境,高压政策激起了强烈的抗拒心和反清情绪,进而导致边防松弛,乃是外蒙走向分离的又一内因。《〈中俄北京条约〉签订前清政府对珲春南海岛屿的管理》指出:珲春东南所滨之“南海”曾是东海女真瓦尔喀部的世居地,清政府以派驻卡伦、定期巡查等方式,对该地区实施了长期和有效的管辖;咸丰十年(1860)中俄签订《续增条约》,这片海域始划属俄国,清政府由此终止了对沿岸参山和海岛的巡查。

       值得指出的是,这3篇文章在史料的发掘与引用、史实的考证上都用力较多,所得出的结论切实可靠。本组文章的刊发,以期抛砖引玉,引起学界对边疆边界治理问题的重视和回响。

       在清末诸多封疆大吏中,赵尔丰是一个功劳与罪过都很显著的能臣。他镇压保路运动,杀人如麻,罪孽深重。他在川滇边大刀阔斧改土归流,雷厉风行推行新政,于巩固疆域有功,但也挟带着血雨腥风,在民族关系上划下了深深的伤痕。功不抵过,过不掩功,在他的一生功过中,有一件事是应当表彰宣扬的,这就是他派遣边军后营管带程凤翔南下察隅,在压必曲龚树龙帜,建界牌,阻止英人北犯。关于赵尔丰、程凤翔在压必曲龚树龙帜之事,吴丰培先生曾有提及,房建昌先生也有论说,笔者也曾在著作及论文中陈说,但仍有诸多不甚清晰之处。①比如,在压必曲龚的标界地点是否有依据?该地是否为传统习惯线的分界点?在此的标界进行了几次?如果是多次,各次标界是在什么时间,在什么样的背景下进行的?再如,除在压必曲龚外,在其他地点是否也有标界活动,如有,标界的时间、地点如何?笔者拟依据所搜集到的中外文史料,考订上述史实。

       首先谈在压必曲龚的标界。压必曲龚为藏语,曲为河流之意,龚为河口之意,压必为该河流的名称,压必曲龚即压必河口之意。在英属印度的文档中将压必河称为叶普克(Yepuk)河,并指出是洛希特河(Lohitt)的一条支流。②洛希特河在段鹏瑞宣统二年六月实地踏勘后绘制的门空、桑昂、察隅舆图中标为绰多木楚河,③现今我国出版的地图上标为察隅河。④也就是说,标界之地位于压必河流入察隅河的河口处。河口以南有一个村子,英文记为麦尼克赖(Menilkrai),藏文记为门巩(Mon-gung),程凤翔驻军树立的旗帜即在该村以外四分之三英里处。⑤此地正是处于中国西藏地方管辖之下的察隅与边外僜人居住地的传统习惯线分界之处。程凤翔驻兵察隅后,考察当地地理民情,多次向赵尔丰报告察隅与僜人地区分界情况。如《程凤翔杂瑜情形禀》报告调查当地民众有关边界情况:

       桑昂背山之阴,山中并无人家,故人皆不肯由此道而行。沿江而下,倮、阿诸番在焉。然言语风俗各殊,亦无人肯到此地,若杂瑜倮罗交界之处,在东南三站之压必曲龚,以小溪为界,而英尚在阿子纳之外,不知是何地名等语。⑥

       在《程风翔查询杂瑜等处情况禀》明确指出:

       杂瑜归桑昂管辖,藏倮交界地方,实在下杂瑜正南,相距三站之压必曲龚溪,合并声明。⑦

       在《程风翔段鹏瑞报详查杂瑜地情禀》报告中段鹏瑞查勘察隅地理情况:

       但查杂瑜应行调查地面,当有标下凤翔此次奉饬插旗之倮罗界址,及渡溜,复至上杂瑜等处。⑧

       段鹏瑞踏勘后,在其报告中也指明压必曲龚为边界所经之地:

       州判初至下杂瑜,行至桑曲,见其两岸巉岩,壁立千仞,几于不容一骑,又偏桥栈道,簸荡虚悬,即已惊为险绝,及至压必曲龚查勘珞瑜与杂瑜交界地面,洼隆而下,亦复石峡棉亘,束镟河流,愈叹其扼塞为独绝。⑨

       在段鹏瑞绘制的察隅略图中将树立龙旗之处标在瓦弄以南,并用文字说明:

       至杂瑜地面位置,查东北接闷空七百八十余里,东南界滇边怒夷,皆大山无路,程站难凭,西南界珞瑜、野人地面,至压必曲龚一百八十里。⑩

       段鹏瑞的报告及略图虽然将压必曲龚误认为西藏地方所属之察瑜与珞瑜的交界(此点已为赵尔丰严词批驳(11)),但压必曲龚为察隅之南界则是确定无疑的。文中的洼隆即瓦弄,而压必曲龚则在瓦弄以南。

       宣统三年秋,夏瑚奉令从察隅县城南下招抚僜人,七月初八日行至压必曲龚,次日渡河至威廉森插旗之处,他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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