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29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873(2018)03-0033-07 “书画助赈”是兴起于晚清上海，由书画家个人或团体通过捐赠、义卖、展览书法或绘画作品等形式筹集资金，用于救助大批灾民、难民、贫民等弱势群体的公益活动。目前，学界对书画助赈的研究较为零散，①缺乏系统化的深层次研究。本文拟以书画助赈为切入点，探究其何以在上海兴起与发展，书画助赈的兴起又如何影响上海城市文化的走向，从近代城市文化变迁的维度剖析书画助赈与晚清海派文化的互动。 一 上海书画助赈的开展 自1843年开埠之后，上海逐步形成华界、公共租界、法租界一市三治的格局。近代上海这种特殊的城市格局之下，报刊媒介、社会组织、公园等公共空间逐步发展起来。 1878年7月1日，画家金继在上海首发“捐卖画兰助赈”。《申报》全面报道金继的助赈活动，并称金继“夙精书法，绘事尤工”，愿意“捐卖画兰一千件，设砚于老巡捕房对门彭诚济堂”，以所收润笔之资，“尽作赈饥之用”，“因欲速成，特从贱售，计扇册等每件只二十文，条幅四十，堂幅百文”。因为“物美价廉，惠而不费”，便引起社会响应，第一天售出书画数十件。《申报》对此甚为赞赏，发出“夫以一艺一微，且能力顾大局如此，彼坐拥多金者奈何”的感慨。②金继的助赈活动引起书画同人的“互相称叹”，③并纷纷仿效。至7月8日，“堂幅、册页、扇面等千件已尽数画竣，共得笔资钱二十二千九百五十八文，当即邮寄苏垣谢氏助入赈欵。然求画者尚接踵而来”。④紧随其后，海上画派代表人物“张子祥画花卉草虫，任伯年画翎毛花果，朱梦庐画翎毛花卉，杨佩甫画山水，均折扇，人各五十张，胡公寿画松、竹、梅、菊绢片五十叶，汤埙伯书折扇百张、绢片念五叶，吴鞠潭书折扇百张、绢片念五叶”⑤用以集资助赈。张子祥、任伯年、朱梦庐、杨佩甫等七人皆为“沪上之精于书画者”。⑥据笔者不完全统计，仅自1878年7月1日至是年年底，《申报》共刊登书画助赈相关报道共98篇。在1876-1907年间，《申报》刊登的书画润例约594条，其中就有助赈润例491条，约占总数的83％。除《申报》之外，刊登助赈润例的报纸还有《字林沪报》(3条)、《游戏报》(1条)、《中外日报》(1条)、《新闻报》(2条)、《时报》(4条)等。⑦ 除书画家个人的助赈活动外，海派画家还依托义赈组织，形成大量慈善性书画社团，共同助赈。这些团体既包括为赈灾形成的临时性书画社，也包括义赈组织成立的书画会。“各处书画名家互相结社，以砚田之余润，助灾省之寒儒者，比比皆是”。⑧1878年至1907年，上海的助赈书画社团达20余个。助赈书画社团的规模不大，多在百人之内。 这些社团多为慈善团体组织的临时性书画社。传统的善堂、善会与新兴的义赈组织都成立书画社，以义卖书画作为筹款的方式之一。如松江辅德堂书画社(后改为“松江扬仁书画社”)依托于松江辅德堂而设立。松江辅德堂是传统的善堂，其在上海的义赈活动中扮演重要角色，长期募捐赈款，后来成为上海陈家木桥筹赈公所的分支机构。松江辅德堂曾于1878年7月、8月间成立书画社，组织仇竹屏、杨古酝、何秋士、沈元咸、秦彦华、胡莘洲、张绿初、蒋仁侯、杨蔚山、陈寿萱、沈星槎、闵颐等人进行书画助赈。⑨9月26日至10月25日又组织徐小海、王子乔、沈约齐、秦干纯、费艺芳等书画家以润例助赈。⑩在此基础上，1880年8月，松江辅德堂又成立松江扬仁书画社参与书画助赈。另外，还有聚沙室、志仁书画会、亦仁社等分别依托于诚济堂、公济善局、广仁善堂等慈善团体展开活动。 自1907年始，蒲作英、高邕之、王一亭等书画家(11)分别依托徐园和豫园，组织徐园书画善会、豫园书画善会等大型的慈善性社团专门从事书画助赈。 徐园是1883年由徐棣山营建于闸北的私家园林，名“双清别墅”，1909年，迁往康脑脱路(今康定路)，改名为徐园。徐园建成后不久，就得到骚人雅士的青睐，成为闻名沪上的游览胜地。1886年何桂笙的《徐园赏菊记》更促使徐园名声外扬，(12)外埠文人也心向徐园。1887年1月，浙人“蕺山铁道士”由何桂笙介绍游览徐园，游后大为赞赏，提出“稍一取资”而开放的建议，徐棣山“笑而诺”。(13)于是，徐园成为上海文人墨客的雅集之地。“凡四方名士之至申江者，无不蜡屐来游，以资胜赏，甚至香闺淑媛，方外名流，亦或留翰墨之缘，以为名园生色”。(14)文人墨客在此成立书画社和诗社，举办书画会、琴会、棋会等。 徐园书画助赈会的成立得益于徐园的开放。1907年1月，徐棣山长子徐贯云和次子徐鹤年与蒲作英、范云粤、徐梅庵等书画家发起徐园书画助赈会，又名“上海书画助赈会”，参与书画家不乏社会精英、名家，“人数超过百人，举世为之动容”，(15)“所得书画润资悉充赈款”。(16)除去以润资助赈的形式之外，徐园书画助赈会还举行售卖“书画助赈券”，运用“开彩对号”等新义卖形式。2月9日，“书画助赈会在徐园聚议，莅会者三十余人。书画家均认捐书画件，编为千号，曰书画助赈卷(又称福卷)，每卷三元，择日在徐园当众对号取件，不数日出售几罄”。(17)此次徐园书画助赈会的助赈活动收效甚佳，“捐助、售票均空前踊跃，旷古未有”。3月10日，“当众对号取件，集资两千余元，全额助赈灾区，并登征信录于报端”。(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