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逆群体性:“空巢青年”的社会关联

作 者:

作者简介:
李容芳,昆明理工大学津桥学院 李容芳,昆明理工大学津桥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发展社会学。

原文出处:
当代青年研究

内容提要:

伴随现代性日益彰显出多元形态,个体化与群体性成为社会行动的二元对立统一。当“空巢青年”逆群体性行动对规则遵从与社会关联产生影响,该群体就会在自我确证与反思中进行合法性探寻。“空巢青年”逆群体性张力结构造成传统规则衰微,将行动合法性诉求纳入“抽象社会”规则遵从的工具化轨道。“空巢青年”的社会关联是规则遵从下秩序建构与社会整合方式,它使得个体化背景下理性社会发展的自决得以可能。“规则—行动—秩序”的解释框架可对“空巢青年”的产生基础、行动逻辑和功能的合法性进行论述。


期刊代号:D421
分类名称:青少年导刊
复印期号:2018 年 0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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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D43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789(2018)01-0085-07

       信息化加速了人口流动、社会分化与社会变迁,使得社会个体拥有了更多个体化选择空间,个体行为逆群体可能性提高。社会多元化意味着社会成员更尊重与包容他人生活多样化。当独居成为具有文化特质的社会现象,触动了人类社会的群体性和组织性,掀起社会热议。当下被广泛提及与关注的“空巢青年”,作为新独居现象,其逆群体性表象背后有着深层次原因。“空巢青年”所引起的热议,网络媒介和学术界试图对该现象的成因、现状和发展背后社会关联探讨,以揭示隐于社会制度与规则层面背后的行动表征。“空巢青年”现象是当下社会变迁和社会转型过程的现实呈现和问题折射。

       一、“空巢青年”问题提出的社会背景

       不完全逆群体性假设的提出完全基于当下空巢青年的社会事实,“空巢青年”已成为取代“单身青年”“独居青年”等特定称谓的热门词汇,[1]属单身群体的特殊称谓,并未直接表明“空巢青年”已形成特定的阶层,但通过称谓可区分具有某些同质性的类群信息。“空巢青年”用仿词构词法,即在改变现有词“空巢老人”的同位语素,生成新词。[2]“空巢”所指既是一种地理空间,更是社会空间。不可否认,“群体性行动”或“结群而居”是人类社会最常见的行为模式,也是人类交往与互动的前提和结果,具有自发性和普遍性。[3]亚里士多德和马克思都曾断言人是社会的动物,人凭合作实现目标。基于合作与互补的初衷,人类历史是一部个体、族群、国家不断结群行动的历史。中国社会转型背景下,社会变迁、社会结构与社会话语三个层面而言,“群体性”社会互动方式、手段、过程发生巨变。[4]学界普遍认同当代中国经历了三次单身高潮,[5]单身语境延伸是对该群体社会关联环境变迁的反馈。“空巢青年”作为特定场域与空间下发生的社会现象,社会关联实践形态促成有别于主流文化的“亚文化”群体。[6]社会变迁与新媒体普及使人们对社会关联中的家庭婚育预期背离了主流伦理,城市居民初婚年龄超出了24岁至30岁“结婚适龄期”。[7]换言之,单身青年群体形成是在社会化过程对价值标准调整与对社会规则遵从的过程。个体化造就了“空巢青年”的自主性,表面上以居住空间为判定标准的行动逻辑,本质上是社会空间压缩与经济学意义的理性选择。当“空间压缩”成为主调,所有社会行动被时间密织,个体对社会资源的支配路径趋于多样化。当“空巢青年”群体被“贴标签”或“污名化”,意味着特定社会阶层集体意识的情感区隔与规则遵从被一定程度地接受和关注。[8]

       2016年以来,“空巢青年”作为“北漂”“蚁族”“剩女”“光棍”等称谓的进化版成为社会热点和社会学学术新增长点,学者们无论对微观层面的行为学特征研究、社会学群体特征研究,还是对宏观层面的社会结构变迁与社会流动研究,都试图对“空巢青年”的发生机制和生存图景进行详细深描。已有“空巢青年”研究既嵌入了国内与国际双重生境,又有乐观与悲观二分心态。国际图景的“空巢青年”研究以美国社会学家克里南伯格(Eric Klinenberg)的《单身社会》和日本NHK特别节目出版《无缘社会》最受关注。国内学者们对“独居或空巢并非社会问题,而是大势所趋”[9]和“有缘的现代社会走向个体化无缘社会”[10]的论断进行对照性论述。2017年8月,笔者以“空巢青年”作关键词对知网的文献进行检索,获得上百条文献信息,除2017年10余条社会学学术文献外,其余多为2016年至2017年报纸文献。各主流报纸将“空巢青年”作为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的报道也并非全为悲观,国内主流媒体《人民日报》认为“空巢青年”是个“伪命题”。[11]《工人日报》呼吁不要对“空巢青年”贴标签,避免刻意放大群体性伤痛。[12]《中国青年报》将“空巢青年”界定为“中国梦”的践行者,肯定该群体从家庭关系、乡土关系的脱离是找寻一个“更好自我”的个体化需求。[13]对“空巢青年”社会学研究,有从社会心理学和网络集群行为视角,将“空巢心态”与“集群行为”进行关联性研究,[14]其余研究大多局限于空间对比、成因分析与困境表述。综上所述,有关“空巢青年”研究多以直观报道和情感抒发为支撑,较少从其生成背景、交往规则和社会关联等多角度综合分析。以往“空巢青年”研究话语导向制造一种错觉:“空巢青年”属于脱离社会群体的“过度单身”与独居。同时也歪曲了一个基本事实:“空巢青年”是社会个体化背景下的必然产物,是社会建构中的重要群体。现有“空巢青年”社会学理论研究基础尚弱,虽有家庭结构理论和社会化基础分析,有时空社会学空间转向解读,但未能厘清前置性社会制度和规则的作用、群体或个体社会行动的规则遵从、社会秩序的建构与结构三者之间关系如何。鉴于此,本研究试图通过对已有“结构—行为”研究的反思,弥合“空巢青年”被误读的群体性与个体性之间原有的自洽性。通过对如下问题作答,解答至今学界为何未能对当下“空巢青年”社会关联相关问题做出阐释:“空巢青年”群体产生的社会基础是什么?“空巢青年”的日常生活行动逻辑是什么?“空巢青年”如何建构其社会关系,与社会秩序之间如何关联?对社会发展有何影响?故本文论证多向度张力的“空巢青年”逆群体性核心如何形成困扰。当传统规则的核心整合力衰微,“空巢青年”如何将行动合法性诉求纳入“抽象社会”规则遵从的工具化轨道。“空巢青年”作为基于规则遵从的秩序建构与社会整合方式,如何使得个体化背景下理性社会发展的自决得以可能。本文从个体化和群体性角度,试图建构“空巢青年”“规则—行动—秩序”的解释框架,以对“空巢青年”社会关联程度与变迁进行研究,将“空巢青年”个体行为与社会行动置于社会空间内进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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