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增长与社会发展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特别是伴随着工业化、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城乡地域结构、产业结构、就业结构、社会结构等发生了显著的变化[1],城乡转型发展、新型城镇化、城乡发展一体化,成为国家现代化建设与可持续发展的重大战略,也是地理学研究面向国家战略需求的重要课题。应当充分认识到,长期以来中国城乡二元体制下城市偏向的发展战略、市民偏向的分配制度、重工业偏向的产业结构[2],进一步加深了中国城乡分割、土地分治、人地分离的“三分”矛盾,制约了当代中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城乡发展转型、体制机制转换的“三转”进程,并成为当前中国“城进村衰”、农村空心化和日趋严峻的“乡村病”问题的根源所在[3]。 城乡关系是最基本的经济社会关系。城乡问题研究一直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尽管世界各国的乡村发展进程不同、问题有别,但都经历过诸如农村基础设施薄弱、农业经济地位下降、青壮年人口持续外流、环境污染和资源短缺等共性问题[1,4]。Nature“振兴世界乡村”一文强调,随着全球化、城市化的持续推进,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探索实施过适合本国国情的应对措施[5],以促进农村振兴、乡村重构和社区建设,更好地支撑城市建设和城镇化的健康发展。英国、美国等先行工业化国家是在基本实现工业化、城镇化后,为解决城市发展中出现的诸如市区人口密度过高、交通拥堵等“城市病”问题而推行乡村建设。如20世纪60年代美国的新城镇开发建设[5-6]、英国的农村中心村建设[5,7]、法国的“农村振兴计划”[4]等。这些国家通过创新机制,大幅推进农村社区基础设施建设,盘活利用农村土地资源与资产,有效改善农村生产与生活条件,并采取补贴政策和吸引人口回到农村,从而改变农村日益凋敝的状况。以日本、韩国为代表的工业化后发国家,在其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出现过农村资源快速流入非农产业集聚的城市地区,导致农业与农村衰退、城乡发展差距日益扩大等突出问题,而在具备一定经济实力时,这些国家及时推行了农村振兴与建设运动,如20世纪70年代韩国的“新农村运动”、日本的“村镇综合建设示范工程”等,均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中国人口众多,农村底子薄、农业基础差、城乡差距大[4]。进入21世纪以来,旨在破解“三农”问题、缩小城乡差距,中国相继实施了统筹城乡发展、新农村建设、城乡一体化和新型城镇化等宏观战略[8],但总体进展和成效仍不明显,有些矛盾和问题仍在加剧[1,5]。党的十九大审时度势,创新地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强调“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其核心是着力破解城乡发展不平衡、农村发展不充分等突出问题,弥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乡村短板。中国乡村振兴不可能照搬发达国家完全依赖强大财政供给或者农村剩余劳动力全部转移的转型发展道路,同时也应避免陷入城市贫困与农村衰败并存、社会矛盾凸显的“陷阱”局面。因此,在借鉴国外成功经验的同时,必须立足中国国情、乡村实际,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时代特点的乡村振兴与城乡融合发展之路。本文依据人地关系地域系统学说和“点—轴”理论,深入阐述城乡融合系统、乡村地域系统的理论认知,探究乡村地域多体系统和乡村振兴多级目标,通过对乡村现实问题剖析和乡村振兴战略解析,分析提出加强新时代乡村振兴地理学研究的重点内容与前沿领域,为促进现代乡村地理学创新发展,实施乡村振兴与城乡融合发展战略提供参考。 2 基础理论认知 1991年,吴传钧提出人地关系地域系统是地理学研究核心理论[9],认为人地关系地域系统是以地球表层一定地域为基础的人地关系系统,是由人类社会和地理环境两个子系统在特定的地域中交错构成的一种动态结构。依据该理论延展而来的城乡融合系统、乡村地域系统,是全新认知现代城乡关系、透视乡村发展问题的基本依据。城市和乡村是空间镶嵌、结构互补、功能耦合、相互作用的复杂地域系统[10]。城乡关系反映的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城市与乡村二元社会经济结构的基本关系。乡村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在快速城镇化进程中,乡村发展是不断缩小城乡差距,逐步实现城乡一体化的过程[11]。因而区域城乡关系格局成为认识乡村发展状况的基本面,也是优化调整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依据。 依据陆大道提出的“点—轴”理论[12-13],从区域经济发展进程来看,经济中心总是首先集中在少数条件较好的区位,并呈斑点状分布。随着经济发展,经济中心逐渐增加,点与点之间通过交通线等发展轴线连接贯通形成点轴系统,多个点轴的交织构成网络。城乡融合发展的要义在于强化城乡地域系统极化作用的基础上充分发挥扩散效应,构筑城乡命运共同体,形成城乡发展的立体空间和网格结构。乡村振兴战略着眼于乡村地域多体系统,由外到内主要包含城乡融合体、乡村综合体、村镇有机体、居业协同体等“四体”系统,具有层次性、地域性和动态性。城乡融合系统是实施乡村振兴的重要前提,乡村综合体是乡村振兴的根本基础,村镇有机体是乡村振兴的重要载体和支撑,居业协同体是村镇人居业融合的高级形态,是乡村振兴的战略支点与重要增长极。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重在实现乡村振兴多级目标,即从边缘到中心由城乡基础网、乡村发展区、村镇空间场、乡村振兴极所构成的“网—区—场—极”多级目标体系。 2.1 城乡融合系统与城乡融合体 系统是由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要素,按照一定结构组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有机整体。按照城乡分异格局与形态,城乡融合系统应包含地域、市域、县域“三域”层次,它们通过城乡基础网相联通、相融合。城市群区域、城市连绵区和城市化新区属于地域系统,呈现出以都市区为主体形态的城乡地域格局;特大超大城市、大城市和中小城市属于市域系统,呈现为以建成区为中心、城乡平等的区域格局;县域及其中心镇、农村社区属于县域系统,呈现为以大乡村为特征、城乡一体的地区格局。城市和乡村是一个有机体,只有两者都可持续发展,才能相互支撑[5]。融合包含着融洽、渗透之意,是不同对象事物相互交叉、相互渗透、融为一体的状态。城乡融合体就是由城镇地域系统和乡村地域系统相互交叉、渗透、融合而成的一个城乡交错系统(图1),具体由中小城市、小城镇、城郊社区及乡村空间等构成。当前“城市病”“乡村病”两病并发,致使城乡失衡、城进村衰、城乡差距巨大。因此,研究构建可持续的城乡融合系统和城乡融合体,既是推进新型城镇化、城乡发展一体化的基本前提,也是发挥地理学综合优势、服务国家战略需求的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