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16088/j.issn.1001-6597.2018.01.003 [中图分类号]K206；K2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597(2018)01-0018-05 在梁基永先生私藏稿钞本中，有一部《足吾好斋六如琐记》，被收入《梁基永藏明清稿钞珍本丛刊》，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影印出版。据梁先生介绍，该书二十年前得自冷摊，是其收书之始。从钤印知为叶应铨稿本。叶应铨，字颖锋，南海人。其祖父叶上林，是十三行行商；其父梦龙比较有名，是近代名鉴藏家，与很多文化名人有交往。有关叶应铨的资料甚少，其生卒年不详，可判断为道光咸丰间人，咸丰六年(1856)尚在世。[1]408他有一部《足吾好斋诗》，存广东省中山图书馆，其中有一些关于香港开埠时期的诗。其他作品暂未见。梁先生收藏的《足吾好斋六如杂记》不是一个完整本，只有三册共四卷(卷一为一册，卷五为一册，卷九、卷十为一册)。其中卷九和卷十分别收入《金陵杂闻》《湖南省城被贼围攻八十二日记略》《金陵癸甲摭谈》三种太平天国史资料。前两种未被学者引用，后一种有光绪三十二年铅印本，收入《国粹丛书》第三集，有学者认为是《金陵癸甲纪事略》的删节本[2]809。本文将参证其他资料，按照《足吾好斋六如杂记》编排顺序对新发现的三种太平天国史资料加以考订、辨析和讨论，以期厘清其价值及相关史事。 一、《金陵杂闻》所记外国人造访南京见闻辨析 《金陵杂闻》凡一千余字，记载了三件史事：第一件是咸丰三年(1853)法兰西人造访南京的所见所闻；第二件是咸丰四年(1854)美国人访问南京的见闻；第三件是关于太平军北伐的传闻。 《金陵杂闻》记载法兰西人造访南京事较为详细。“咸丰三年十月三十日，有法兰西国人，由上海乘火船溯江抵江宁。十一月初五日抵其城。初至时，贼在炮台放一炮，继有贼到火船，告以炮系误放，请勿介意。次日番人登岸入城。见有伪王二人。一姓黄，一姓赖。衣冠装束，悉仿明制。首冠金盔，内裹黄缎巾，堂中设高座二位。又次日，见伪侯一人，据其自言，系太平王宰相，与番人酬接，番人询问天主教数事，遂返舟。”[3]195-196 该文还记载，另有一位法国传教士入城，在南京住了两日一宿，“携其书籍多种回舟。皆伪太平天王编纂。卷首绘有伪王像”[3]196。这一记载得到了其他史料的印证。该传教士名叫葛必达，他在1854年1月写给郎怀仁神父的信中详细介绍了访问南京的情况，他写道：“他们现已印行了20种包括广西人宗教教义及其军政管理等内容的小册子。我们已获赠许多种这一类的小册子”[4]109。据郭存孝先生考证，葛必达将这批太平天国刻书送给了英国驻上海领事阿礼国，后由阿礼国转赠给伦敦布道会。1961年，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将这批资料购回，作为特级藏品珍藏于该馆。[5]5-8 文章对法国传教士在南京城的所见所闻做了实录性记载，除了称太平天国将士为“贼”及其领袖为“伪王”外，几乎是正面报道。称城池已修理完固，壁垒坚整。城高六七丈，池广六七丈，深四五尺不等。关于城中秩序，贸易虽然萧条，但民众闾阎，门户洞开，市井安恬，极有规矩约束。城内出现了“鸦片烟断绝，庙宇偶像毁弃荡尽；官与兵皆一体，无轻重异视”的新气象。[3]196-197关于宗教，“其伪王自言本教宗旨，原与外国人相同，我辈故祖之，继因中土人趋事偶像，致教风暂息。兹则溯源而振兴之”[3]197。关于居民，对妇女尤其关注，“凡城中妇女皆分地别居，亦分派队伍，以一万三千女子为一军。有女将官员管之。现内城由广西女兵居守。女旅现共计有四十八万人，恒用妇女出城外粮艘挑米进城。另有健妇手持鞭干，驱策惰者，为管领督催”[3]197-198。城中男女别馆不得往来聚处，即夫妇亦不得同居。“俟版图悉归服属，始听各人完聚云。”[3]198居民对洋人颇为友好，“番人进城，城中人亦不敢谤词相加，但以兄弟相呼而已”[3]198。而对满人则称其为“妖鬼”。 《金陵杂闻》记咸丰四年美国人访问南京事较简略，且有一些不确信息，如称当时南京有六王，“其□号六王，曰太平，曰副，曰东，曰西，曰南，曰北”[3]199。但是，一些信息可以补正其他史料。如据访问者称，“城中兵士皆信其主者所称，上帝或时亲吩咐言语，□时降临世上，亲履其地，或其主者自登天庭”[3]198。太平天国各王声称，其“不但管理该处群黎，天下民人皆应归其管属。寰区各国，皆应向其朝贡”[3]199。这些均为太平天国理念，可与其他史料参证。该文还记载，南京城内“兵士规条严束，即民庶亦均有工艺，各司其事。鸦片并生熟烟俱禁绝，酒则由官准用者始得饮。绝恶庙宇偶像”[3]199。 该文据传闻记载了太平天国北伐的简略过程，涉及北伐军人数、路线以及开始和失败的时间。其他史料多有记载，不再赘述。 从《金陵杂闻》的记载来看，其素材有可能来自外国人的叙述，或得自于外文报刊的报道；其内容多为客观描述，少有主观评论，有较高的参考价值。 二、《湖南省城被贼围攻八十二日记略》所记太平军长沙战役考略 《湖南省城被贼围攻八十二日记略》(下简称《记略》)共五千多字，记载太平军进攻长沙前的形势、进攻长沙的战况以及附记太平军作战特点。据作者言，《记略》所记“咸丰二年之事”为“余友在楚躬亲目击实在情形也，嘱余撰入琐记俾览者”[3]232。又说撰著该文时，闻太平军“已破宁乡，由益阳而北”[3]230。可见，《记略》写于太平军从长沙撤围之后不久，且素材得之于目击者之口，其可信度值得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