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与西方波普享乐主义的传播

作 者:

作者简介:
程立涛,法学博士,河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

原文出处:
高校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

内容提要:

西方波普享乐主义借助网络传播的独特优势,向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辐射其能量。它以所谓的自由、民主和性解放为幌子,把“美国生活方式”标榜为人类幸福的样本、理想的天堂,以此唤起大众的感性体验和生命冲动,追求奢侈糜烂的生活方式。在我国现阶段,以技术监控和网络传播立法相结合的措施强化对不良网络信息的过滤,提升大众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大众的观念和行为选择,是有效防范和抵御波普享乐主义侵蚀的基本路径。


期刊代号:G2
分类名称:思想政治教育
复印期号:2017 年 1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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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某种社会思潮在大众生活中的传播,往往会选择最恰当的传播路径、物质载体或者平台,去实质性地影响它的受众群体。这些路径、载体或者平台的优劣(主要指它们与思潮本身的契合程度)会左右甚至决定该思潮的实际影响力,即它们能够把握受众的深度、广度和持续性的久暂等。兴起于20世纪50年代的西方波普(popular)享乐主义,作为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普遍流行的一种社会思潮、一种价值观和大众意识形态,在经历了70年代的历史低谷之后,在21世纪初又有了复兴的强劲势态。从传播学的视角看,这种复兴与互联网的巨大普及和广泛使用密切相关。换言之,互联网已经成为当今西方波普享乐主义思潮滋长、传播和泛滥的最大帮凶。当然,作为纯粹的应用性技术平台,互联网本身并不能成为人们道德归咎的对象。然而,通过对互联网与享乐主义思潮传播之内在关联性的深入剖析,我们不难发现其背后的真实“推手”和政治图谋。对此,我们应揭示这种思潮的演化轨迹、传播特点和传播规律,从而提出有针对性的防御和解决对策。

       一、波普享乐主义卷土重来

       在西方,享乐主义(又译为“快乐主义”)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它的提出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3世纪的阿里斯提卜。据说他创立了昔勒尼学派,把享乐与人生的根本目的联系起来。该学派认为,由于生命的短暂和无法持续,我们应追求当下的肉体享受,而不是单纯的精神宁静,唯有这样才能达到最高的善。然而,享乐主义的继承者伊壁鸠鲁却不赞同这种观点。在他看来,我们更应关注“灵魂”的感觉,因为“当我们说快乐是一个主要的善时……我们所指的快乐是身体免除痛苦,灵魂免除纷扰。因为象醉酒狂欢、声色之乐、鱼肉之宴和别的这样一些豪华阔气之举决不可能持久”[1]。由此看来,最初的享乐主义有两种基本主张:一是寻求物性享受和身体快感,另一是追求心灵平和与精神安宁。尽管二者都把享乐视为最大的善,但在善的内涵、构成和品质上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不过在当时的城邦生活中,究竟有多少人能够认同享乐主义理念,奉行并传播昔勒尼学派的生活态度和生活观,恐怕至今也无从得出详细的结论。毕竟对于普通的城邦公民而言,享乐欲求的实现要受制于经济条件和个人德性等诸多因素,因而它的辐射范围也注定是极为有限的。

       16世纪以来,随着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繁荣,多数人的经济条件有了明显改善,寻求物性享受的享乐主义开始滋长,上流社会的奢侈之风日渐盛行。在桑巴特看来,奢侈与资本主义有着天然联系,这种联系突出表现为“消费型城市”的逐渐形成。[2]33据学者考证,在当时的欧洲大陆,柏林、威尼斯、罗马、马德里、那不勒斯等都是富有者享乐的天堂。以威尼斯为例,人们不难发现,“花费于威尼斯的巨额财富带来了富足、奢侈的快乐生活,吸引了许多外国参观者。……在1565年的一封信里,它被描绘成最佳旅游胜地;在亨兹纳(Hentzner)的《旅行》(Itinerarium)中它被称作快乐天堂。威尼斯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娱乐和女人”[2]36。在那样的时代里,弥漫于宫廷贵族和上流社会的奢侈享乐之风,主要是通过各种文学艺术作品向大众社会扩散传播的。从洛伦佐·瓦拉的《论享乐》(1431年)开始,一直到海因里希·海涅的《新诗集》、马里厄·德罗米厄的《少女箴言》等,各种有关色情的描写、非法性爱的颂扬甚至鼓吹淫乱放荡的文学作品,在大众社会中的传播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如果说经济条件的改善为享乐欲望的萌生创造了物质基础,那么文学艺术作品的功能则是解除人们心中的道德戒律,它以颂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为幌子,倡导大众接纳骄奢淫逸、及时行乐的古老的享乐主义理念。在这个时期,人类文明的历史仿佛在走向某种“回归”与沉沦,它以人性的局部倒退乃至颓废为代价,“这种必然的循环似乎包含着人类命运中最深层的悲剧;所有的文化,由于是自然的分离物,其自身就带有瓦解、毁坏乃至灭亡的病菌”[2]68。

       历史进入20世纪后,欧美享乐主义呈现出特殊景观:饱尝两次世界大战痛苦的人们,深深感受到和平安宁的重要性,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也更加迫切。电影、电视、广播等新技术成果的出现,加速了娱乐方式大众化的进程;汽车、火车、飞机等现代交通工具的使用,则极大地拓展了人们的业余生活空间。各种流行时尚、超级模特、摇滚乐、比基尼泳装、迪士尼动画等预示着大众社会风尚和审美观的深刻变化。“由于电影的出现,一些新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观念可以产生迅速而广泛的影响,为欧美青年人提供了都市生活的样板,使他们能够模仿电影明星们的言行举止和穿着打扮,在讥笑传统道德的同时,投入到崇拜金钱和物质享受的生活,接受了自由自在和及时行乐的观念。”[3]58在欧美一些发达国家,打着“性解放”旗号的色情电影、卖淫、同性恋大行其道,社会离婚率急遽上升,大量家庭宣告解体,非婚生子女不断增多,吸毒贩毒和青少年犯罪比比皆是。“在城市的街道上,‘彻底颓废派’取代了‘花之子’,他们的‘反叛’蜕化为盗窃、破坏、强奸和斗殴等恶行。”[3]145抛弃传统道德和“反主流文化”一度成为一些青年人奉行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总之,隐匿在浮世奢华、歌舞升平背后的是人的精神世界的无尽荒凉,理想失落,信仰产生危机,进而生命的意义幻化为虚无。在此背景下,以反映都市生活为主题的“波普艺术”应运而生了。

       “波普”的本义是大众化的、通俗的、流行的、廉价的。“波普艺术”发源于20世纪50年代的英国,后来传到美国并达到其历史鼎盛时期。“波普艺术”是探索艺术作品与市场机制相结合的重要艺术手法,“波普艺术家们纷纷从现代都市生活中寻找题材,运用电影、电视、报刊、广告和漫画等技巧,展示着无数人正在度过的城市生活”[3]103。这种新颖别致的艺术题材和生活格调,恰好满足了处于精神苦闷与彷徨中的欧美中产阶级的需要,因而在大众社会中广泛流传开来。美国学者丹尼尔·贝尔将“波普”与“享乐主义”相衔接,创造出“波普享乐主义”这样一个独特概念,不仅巧妙地表现了它与以往享乐主义的区别,而且勾勒出这种思潮的历史主体和社会特质。与以往少数人所拥有的享乐特权不同,波普享乐主义的主体是社会大众(即欧美城市的中产阶级),具有技术化、都市化和时尚化等现代性特质。波普享乐主义与拜金主义、功利主义紧密结合,不仅获得了人的自然本性的内在支撑(杰里米·边沁的“苦乐原理”),而且与人生快乐和追求幸福的目标相携手,呈现出越来越迷人的外在景观。作为世俗流行的价值观和社会意识形态,波普享乐主义不断向社会大众乃至全世界辐射其能量。在经历了1973年的世界性经济危机之后,欧美波普享乐主义呈现出某种暂时退潮的迹象,西方的保守主义文化开始占据上风。然而,当历史进入21世纪后,欧美波普享乐主义又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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