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有用劳动观及劳动权利观的伦理阐析

作 者:

作者简介:
贺汉魂,湖南第一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湖南省社会主义道德建设协同中心特约研究员;许银英,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图书馆副研究馆员。长沙 410205

原文出处:
江汉论坛

内容提要:

有用性与有害性是劳动的二重性。马克思所指的有用劳动是劳动的有用性超过有害性的劳动。从马克思有用劳动观可知其劳动权利观的基本内容是:劳动成为基本人权的根本依据在于劳动的有用性,劳动成为实际有用劳动的根本前提是充分保障劳动权利;劳动是实现劳动有用性的根本途径,劳动是劳动者应承担的基本义务。劳动的有害性使一些本应劳动的人回避劳动义务,生产资料私有制使得这种回避成为可能;劳动义务分配不公是劳动权利得不到有效保障的重要原因,反过来,劳动权利得不到有效保障,劳动必是有害劳动,劳动者履行劳动义务必然不积极。


期刊代号:B8
分类名称:伦理学
复印期号:2017 年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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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B82-05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7)08-0054-05

       “回到马克思”可以发现,马克思从劳动必然具有有用、有害的二重性,即劳动的积极意义与消极意义将人类实际进行的劳动分为有用劳动与有害劳动,论述了充分保障劳动权利是确保劳动的有用性超过劳动的有害性,实现有用劳动的根本前提,分析批判了劳动义务分配不公是劳动权利得不到有效保障的重要原因。马克思的有用劳动观是我们科学理解劳动权利内涵,有效保障劳动权利,促进有用劳动实现的重要指导。

       一、从马克思的劳动本质论看马克思有用劳动观的真义

       在马克思经济学中,劳动是最基本范畴,劳动价值论是根本理论基石。马克思常用的却是有用劳动或具体的有用劳动概念,而具体劳动概念只是在与抽象劳动比较时才作单独的表述。马克思此一“别有心意”显然意在提示劳动可分为有用和无用劳动两类,有用劳动才是人类真正需要的劳动。何为有用劳动?马克思指出,有用劳动“总是联系到它的有用效果来考察的”①,最基本的有用效果就是使用价值,“由自己产品的使用价值或者由自己产品是使用价值来表示自己的有用性的劳动”②。但马克思同时又明确指出,“劳动本身,不仅在目前的条件下,而且就其一般目的仅仅在于增加财富而言,在我看来是有害的,招致灾难的”③。可见马克思所谓的劳动的有用效果并不仅指使用价值,也并非只要生产出使用价值的劳动便是有用劳动,即便使用价值是真实有用的。

       无疑,正确理解劳动的有用性是全面揭示有用劳动内涵的基础。何为劳动的有用性呢?劳动的有用性,即劳动对社会、对劳动者本人具有的积极意义,基本表现是劳动过程是有益的,劳动成果是有用的。劳动是人的劳动,马克思从“人学”的视角将劳动的有用性归为两大类。其一,劳动是创造人及人类社会、体现人的类本质的活动。恩格斯提出“劳动创造人自身”命题:“在某种意义上不得不说:劳动创造了人本身。”④马克思强调劳动是使人与动物揖别的在自觉意识支配下的生命活动:“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⑤同时,也是人有意识地控制自身生命活动的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⑥。社会是人的社会,“正像社会本身生产作为人的人一样,社会也是由人生产的”⑦。所以劳动创造人,也创造社会。其二,劳动是人类维持生存,实现发展的根本方式。马克思指出劳动是人类创造财富的活动,这是“人类生活的永恒的自然条件”⑧。在马克思看来,人是超越“其它存在物”,超越“自我”本质的生命体,“这既是人高于其他存在物独具的特质,也是人在世上存在的最大价值”⑨。这种超越如何实现?在劳动中实现。劳动使劳动者“自身的自然中蕴藏着的潜力发挥出来,并且使这种力的活动受他自己控制”⑩。

       但是劳动具有有用性并不等于劳动必定是有用劳动。事实上,具体劳动可能是无用劳动,甚或是有害劳动。马克思在论及提高劳动生产率时特别强调提高劳动生产率实际是“劳动的节约”,但不是节约有用劳动而是节约无用劳动,“从社会的角度来看,劳动生产率还随同劳动的节约而增长。这种节约不仅包括生产资料的节约,而且还包括一切无用劳动的免除”(11)。显然,马克思此处所言的“一切无用劳动”既包括没有生产出使用价值的劳动,“如果物没有用,那么其中包含的劳动也就没有用,不能算作劳动”(12),同时也包括有害劳动。劳动的有用性决定了劳动可能是有用劳动,同理,劳动的有害性决定了劳动可能是有害劳动。

       何为劳动的有害性?与劳动的有用性相对,劳动的有害性指劳动过程及其结果对社会、对劳动者的消极性。劳动的有害性,综合马克思所述,也可以归类为二,即劳动可能是有害的与劳动必定是有害的。劳动可能是有害的,因为生产劳动本身就是“破坏”,既是对劳动对象的“破坏”,是“人的活动借助劳动资料使劳动对象发生预定的变化”(13),也是对自然的“破坏”,“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14),还是对生产者自身的“破坏”,“个人在生产过程中发展自己的能力,也在生产行为中支出、消耗这种能力”(15)。那些“破坏”了但未能生产出使用价值的劳动当然是无用劳动,马克思称其为无效劳动,或干脆称其不是劳动,“如果物没有用,那么其中包含的劳动也就没有用,不能算作劳动”(16)。那些“破坏”后生产出不真实的使用价值,甚至是有害的使用价值的劳动便是有害劳动,这样的劳动,当然更是无用劳动。那些对自然的破坏超过生产劳动带来的效用,由此招来自然报复的劳动也是无用或有害劳动。马克思之所以批判资本主义工农业生产主要不是因为它没有发展生产力而在于它是通过严重破坏自然资源来发展生产力的。

       马克思所指的劳动有害性更指劳动本身必定是有害的:其一,任何劳动均是劳动者生命力的消费,“把劳动的有用性撇开,劳动就只剩下一点:它是人类劳动力的耗费”(17)。就此而言,生产也是在消费劳动者自身,“个人在生产过程中发展自己的能力,也在生产行为中支出、消耗这种能力,这同自然的生殖是生命力的一种消费完全一样”(18);其二,生理与休闲活动是人类生命的重要存在状态,劳动意味部分生理活动与休闲活动的中止,“在工人的健康、精力和活动正常的情况下……他总是要牺牲同样多的安宁、自由和幸福”(19),而且劳动过程中的规则、纪律会让劳动者“不自由”,“劳动不可能像傅立叶所希望的那样成为游戏”(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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