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荣光与阮元交游考述

       吴荣光(1773-1843)，广东南海人，字伯荣，号荷屋，自称石云山人，清嘉庆、道光年间著名的书画家、鉴藏家。吴荣光书法和书论在当时有较大影响，他的书法收藏及相关研究享名一时。吴荣光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任职，可以说北京书法圈是孕育吴荣光书法观念的摇篮。在京期间，他交游甚广，与当时京城书法圈中的阮元(1764-1849)、刘墉(1719-1804)、翁方纲(1733-1818)、永(1752-1823)、英和(1771-1840)等人均有交往。嘉庆二十三年(1818)，吴荣光离开北京，授陕西陕安道；道光元年(1821)，擢福建按察使；道光二年(1822)，调浙江按察使；道光三年(1823)，擢贵州布政使；道光十年(1830)，擢湖南巡抚；道光十二年(1832)，兼署湖广总督；道光二十三年(1843)闰七月卒于家。

       佛山博物馆藏吴荣光所画的《授经图卷》，足见阮元在吴荣光心目中的地位。《授经图卷》是吴荣光于道光十八年(1838)所绘。纸本设色，纵38厘米，横132厘米。图写庭院一角，雕栏外碧池荡漾，院中有修竹掩映，右边植梧桐、芭蕉，有仙鹤闲游其间。当中三人分别坐于锦蒲之上，红衣者为吴荣光的老师阮元，右手捧书者为吴荣光自画像，旁边蓝衣者为阮元的学生何绍基。师者传经授学，门生恭敬聆听。

       嘉庆四年(1799)，吴荣光中进士。阮元时官户部左侍郎。阮元③充任吴荣光的座师，并一直与吴荣光保持了密切的交往。吴荣光于为人、为官、为学等方面受阮元的影响颇深。嘉庆十四年(1809)正月，吴荣光因天津漕运事件失察而罢官，所以在生活上出现了“将历年所收书画易米，书箧为之一空”④的情况。是年十月，吴荣光捐复员外郎，在上任之前的这段空闲时间里，吴荣光与阮元、翁方纲等人交往甚密，且多讨论书画问题。据《吴荷屋自订年谱》嘉庆十四年条：

       迁居下斜街小屋时，阮以浙江巡抚改编修，寓居相近，日夕过从指授经义。

       余少时好为六朝骈四俪六之文，自罢闲后从覃溪先生、仪征师讲学，始知究心经义。⑤

       阮元除了在学术上为吴荣光解惑、授业外，在工作和生活上也极尽所能对其提携和奖掖。嘉庆十七年(1812)，吴荣光补授刑部员外郎，阮元曾语重心长地告诫吴荣光：“刑部出入，所关甚巨，勿云幸矣。”⑥此等情景，此等话语，我们感受到的不只是师生之谊，更有老少情深。

       吴荣光于嘉庆十五年(1810)从佛山黄氏手中得到千古名迹《宋李唐采薇图》。嘉庆十七年(1812)，尚书桂芳代成亲王将此画借到成亲王府，成亲王题写了《伯夷列传》。道光五年(1825)吴荣光携至黔南，道光十年(1830)在回京的途中被盗，道光十一年(1831)重新购归。这幅名画历经曲折，后又回到吴荣光手中，他也异常珍惜。⑦除成亲王外，北京书画圈观赏过这幅画的还有翁方纲、蔡之定、阮元等人。阮元的题跋云：“道光六年正月廿日，阮元观于学海堂。”⑧吴荣光于道光五年(1825)九月回粤省亲，道光六年(1826)假满回京，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之内吴荣光均在广东；⑨道光六年(1826)正月廿日，阮元应在两广总督任内。

       综合上述三个方面，我们猜测吴荣光回粤时期随身携带有名迹《宋李唐采薇图》，到广州后可能拜访过恩师阮元并奉《宋李唐采薇图》供其观赏，阮元观赏后并题跋。学海堂是阮元任两广总督时在广州创立的书院。它的出现不仅推动了清代乾嘉学派学风的发扬和总结，而且与此前阮元在杭州创立的诂经精舍一样别开生面，影响深远，是清代书院发展史的一个转折点和里程碑。⑩受其师影响，吴荣光于湖南巡抚任内在岳麓书院创专课经史的湘水校经堂，同样成为那时湖湘之地研究汉学的重镇，培养出了诸如贺桂龄、郑敦谨、郭嵩焘、左宗棠等一批时政人才。湘水校经堂在学术方面可与诂经精舍和学海堂争胜。叶德辉在光绪三十一年(1905)重刊吴荣光《辛丑消夏记》序言中说：“中丞抚湘，增广岳麓书院诸生膏火，创建湘水校经堂，拔置通经史识时务之士，至今古学号为中兴，得人亦称极盛。百年以来，巍科高第，著述名家，与文达抚浙所建诂经精舍、抚粤所建之学海堂，若神山之相望久矣。”(11)

       道光十六年(1836)，吴荣光64岁。是年二月湖南学政龚维琳被劾，吴荣光未如实陈奏而被命降四品卿至京候补。(12)在京期间，吴荣光拜见了尚在朝为官的恩师潘世恩(1769-1854)、阮元及好友程恩泽、蔡世松、徐松、吴式芬等人。(13)吴荣光此次入京与阮元过从最多，也常常讨论经学问题。(14)阮元也于吴氏筠清馆得观吴荣光所藏《宋游昭春社醉归图》并有长篇题跋。(15)道光十六至十七年(1836-1837)之间，吴荣光与其师阮元常为万柳堂之游。阮元常让弟子吴荣光“仿《赵文敏与卢疏斋宴集图》付拈花寺僧藏之”。(16)

       道光二十年(1840)，吴荣光68岁。是年四月，召入都，以年力就衰，原品休致。是年五月，吴荣光南归途中于扬州拜谒了恩师阮元。吴荣光或许不知，此时一别，师徒竟成永诀，这次相会的时间达到一个月之久。《吴荣光自订年谱》二十年条详细记载了这次难忘的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