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5478(2017)03-0001-09 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史,集中表现为历史唯物主义的重构史。但是,并非所有的重构努力都是在自觉到并明确了“历史唯物主义重构”的确切内涵的前提下展开的。历史唯物主义重构史上分别以“物质本体论”“实践本体论”“生存(存在)本体论”为前提的三种主导范式之所以最后陷入从抽象永恒的历史规律决定论或神秘的历史目的论去理解和把握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本性与精神实质的窠臼,就在于未能根据历史唯物主义原初语境中的方法论前提与历史生成总体论视角去澄清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性内涵。即使有少数学者自觉对“历史唯物主义重构”的概念内涵作了明确界定,但仍未能切中历史唯物主义原初语境的方法论前提和历史生成总体论视角,而往往止于对历史唯物主义的某种功能化解读和阐释。因此,深入系统地检讨既有历史唯物主义重构范式的得失,回到历史唯物主义原初语境的方法论前提与历史生成总体论视角,对“历史唯物主义重构”的概念内涵与基本思路作出有效校正,已成为推进历史唯物主义研究的新起点。 一、“历史唯物主义重构”的三种范式及其得失 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史集中表现为历史唯物主义的重构史,并主要交织着分别以“物质本体论”“实践本体论”“生存(存在)本体论”为前提的三种“重构”范式。然而,这三种范式,都未能回到历史唯物主义原初语境的方法论前提与历史生成总体论视角去把握和阐释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本性与精神实质,以至于最后不是走向抽象永恒的历史规律决定论,就是走向历史目的论,从而严重遮蔽或偏废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性内涵及当代价值。 (一)以“物质本体论”为前提的“重构”范式 该“重构”范式主要是由“第二国际”时期理论家尤其是斯大林时期苏联“官方哲学”教科书所主导并延续至今的一种“历史唯物主义重构”范式,旨在突出历史唯物主义的唯物主义性质及对无产阶级和人类自由解放实现过程与趋势的决定性规律的阐释。这一范式对于坚持和强调历史唯物主义的唯物主义性质及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性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它由于把历史唯物主义同质地归结为探索物质宇宙的终极本体的形而上学,把历史规律等同于永恒不变的自然规律,因此陷入了从抽象永恒的历史规律决定历史发展过程的机械决定论角度去把握和阐释历史唯物主义的泥沼。在这里,历史唯物主义被归结为一种远离现实历史的“超历史”的“一般历史哲学”,从而使其历史性内涵与当代价值遭到了严重遮蔽或偏废。 (二)以“实践本体论”为前提的“重构”范式 该范式主要是由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与东欧新马克思主义者及其追随者提出并推广的,旨在以实践范畴为核心来阐明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本性,并彰显历史唯物主义的“总体性”“实践性”“革命主体性”等原则,以便突出历史唯物主义的革命性质及对无产阶级和人类自由解放过程的人本主义历史目的论意蕴,从而反对以“物质本体论”为前提的“重构”范式。应该说,这对于突破以“物质本体论”为前提的“重构”范式、发掘和恢复历史唯物主义的批判精神,特别是对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文化变迁的自觉批判意识,从而把历史唯物主义了解为无产阶级的革命行动理论与方法,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它由于把历史唯物主义看作对黑格尔历史辩证法的逻辑转换,即用“主体性”阶级实践创造人及其历史的原则替代黑格尔抽象精神劳动创造人及其历史的原则,并由此去批判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和引导无产阶级革命的革命辩证法,因此堕入了“黑格尔化”的绝对历史总体目的论的窠臼。在这里,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性内涵仍然是抽象和“虚幻”的。 (三)以“存在(生存)论”为前提的“重构”范式 该范式旨在强调以“存在(生存)论”为前提来发掘和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内容,以便从人的生命活动及自由的价值维度凸显历史唯物主义的当代价值。的确,该范式通过发掘和阐释马克思关于现代性的危机及其解决方案的文本,通过整合生命哲学、存在主义哲学等思想资源,充分凸显了历史唯物主义在人类生命和自由问题上的思想深度,这对于拓展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空间与现实意义,特别是揭示历史唯物主义与个人日常生活的关系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它由于是以割裂个体与社会结构的内在统一关系为代价、从抽象个体的生存价值与生命意义实现的目的论维度来把握和理解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本性的,因此近乎把历史唯物主义改写成了“存在(生存)论哲学”。在这里,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性内涵仅限于个体生活目的的体验层面,而忽视了个体的生命、自由与生成性的现实历史总体的内在统一关系。 综上所述,既有历史唯物主义重构的三种主导范式,几乎是在未自觉对“历史唯物主义重构”的概念内涵作出明确规定的前提下、从主观需要出发去发掘和阐释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内容的,即:将历史唯物主义归结为抽象永恒的历史规律决定论或神秘的历史目的论,而鲜有从历史唯物主义自身的方法论前提与历史生成总体论视角去把握和阐释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本性与精神实质,以至于最后都把历史唯物主义变成了远离现实历史的“超历史”的“一般历史哲学”,从而严重遮蔽或偏废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性内涵及当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