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C91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9303(2017)02-0005-08 一、问题的提出 2015年国务院发布《关于促进快递业发展的若干意见》，2016年商务部等六部门印发《全国电子商务物流发展专项规划(2016-2020年)》，体现政府对快递行业发展的高度重视。随着电商、物流行业的迅速发展，快递小哥作为一个新兴的青年劳动力群体，日渐成为媒介和社会广泛关注的对象。本研究涉及的快递小哥特指服务于电商行业，主要从事快递分拣、配送、收件等工作的青年快递员。根据《全国社会化电商物流从业人员研究报告》，快递员的年龄集中分布在20-40岁之间。2016年初，全国社会化电商物流从业人员总数为203.3万人，其中，站点快递员、站点仓库操作人员、基层管理人员等一线人员172.9万人。2011-2016年从业人员增长3.4倍，电商物流队伍发展迅猛，为农民工、传统过剩产业人员转型服务业提供了重要途径[1]。 文献研究发现，目前关于快递小哥的资料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媒体发布的事件报道或评论性文章，该类资料数量多，社会关注度也较高。第二类是企业或联合机构发布的行业内描述性数据，数量少，数据的覆盖面和挖掘程度参差不齐。第三类是从法学、行政管理等学科角度对快递小哥的权益保护、劳动关系等内容进行研究。相比较而言，对快递小哥进行有深度的学理分析与研究的文献非常有限。与“棒棒”、流水线工人、建筑工人等传统农民工不同，快递小哥并不是纯粹的低端体力劳动者，其工作过程中还涉及大量的人际互动和社会交往技巧等因素，群体分化特征较为明显。因此，数量大、年轻化、社会关注度较高的快递小哥理应成为青年研究的重要对象之一。 二、研究进路与方法 20世纪60年代以来，西方社会学出现了自心灵向身体的研究转向，身体作为研究对象被重新发现和认识。“身体”被解释为是整个社会知识生成系统的基础，也是社会知识系统生成的一个重要构件和社会秩序运行的一个重要元素。[2]身体社会学强调讨论人体的社会性，讨论身体的社会生产、身体的社会表征和话语、身体的社会史以及身体、文化和社会的复杂互动。[3]学界以身体为对象进行研究的先例通常聚焦于流水线工人及各行业的农民工群体之上，因此，对从属于农民工群体的快递小哥进行定性的研究，作为一种晚近社会理论的身体社会学，或能从理论观照的视角为该群体研究提供启发性的逻辑思路。因为身体是一种语言、记忆和文本，它能够重新体验和发现流动人口群体中被“遮蔽”或“遗忘”的经验世界[4]。 对快递小哥身体经验进行研究应从三个方面着手：一是需要关注快递小哥在他者眼中的身体表现，即快递小哥是一个怎样的群体，身体是如何被关注的；二是需要关注日常的身体实践，即“身体做了什么”，通过日常的身体行为来呈现作为一项基本社会事实的快递小哥的身体经验，还原这个群体真实的生存状况；三是需要结合当前的经济社会发展背景，把身体实践看成是社会结构、行业市场、新闻媒体等共同建构的产物，通过剖析政府、企业、媒体等外部因素对快递小哥身体经验的形成所产生的影响，关注身体经验背后隐藏的经济业态、社会意义、文化系统等内涵，归纳身体经验形成的逻辑。正如道格拉斯所认为的，身体应分为物理性身体和社会性身体，两种身体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物理性身体是基础，社会性身体是本质，社会性身体制约着人们对物理性身体的理解。[5] 本研究主要采用定性研究方法，通过参与式观察和结构式访谈，对快递小哥的生存状况进行全景式把握。结构式访谈主要围绕日常工作、权益保障、休闲娱乐、社会融入等内容展开。课题组在浙江省选取了杭州、台州、宁波3个物流发展比较有代表性的地区，深入到物流配送网点、高校、小区、大厦、分拣中心等与快递小哥工作关联较为密切的场所对其进行偶遇式抽样，取样的状态既包括工作时间，比如分拣时段、派件过程等；也包括休息时间，比如用餐、闲暇等时段。调研中，课题组成员不同程度地参与了快递小哥的分拣、投递等日常工作，意在通过不同的场景，具体的语言、动作等把握快递小哥在不同时空里的生活状态和身体实践。课题组最终获得了33个访谈样本，涵盖了顺丰、邮政、“三通一达”(申通、中通、圆通、韵达)、国通、汇通、天天、全峰等在内的十余家行业内业务量相对较大的快递公司，主要访谈对象以快递小哥为主，同时涉及快递公司的管理人员、网点负责人、分拣中心客服人员等与快递小哥有工作交叉的人员，调查样本具有广泛性和真实性。 三、他者眼中的快递小哥：身体如何被关注？ “快递小哥”是伴随电商行业快速发展出现的身份符号，通常被认为集合着年轻、男性、弱势、低学历等诸多角色特点，象征着身体与经济发展、社会消费及就业结构之间的隐喻关系。快递小哥身体表现、身份印象和身体经验的形成，离不开媒介的话语建构和公众的经验认知。其中，媒介对快递小哥的话语建构无形中还会成为引导公众认知的风向标，不仅会影响大众对快递小哥群体的认知、认同，同样也会影响快递小哥自身的身份意识、自我觉知和身体实践的形成。当前，外界对快递小哥身体表现的建构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