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0209(2016)06-0041-09 一、引言 母亲守门员效应是在父亲教养投入的实证研究中总结出来的一种特殊现象。所谓父亲教养投入(father involvement),指的是在儿童青少年的成长过程中,父亲在互动性、可及性和责任性三方面的身心投入(Lamb,2004;伍新春,陈玲玲,刘畅,邢学玮,2014)。从历史进程的视角来看,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父亲在家庭教育中都处于被忽视的地位(伍新春,郭素然,刘畅,陈玲玲,郭幽圻,2012),直到1975年Lamb发表《父亲:孩子发展中被遗忘的贡献者》一文后,心理学家才表现出对父亲教养投入研究的强烈兴趣。在此后20年的时间内,实证研究主要关注的是父亲教养投入对于儿童青少年发展的影响,研究结论一致发现父亲教养投入对儿童青少年的发展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Milkie & Denny,2014)。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出于实践活动的需要,大量家庭研究者开始探讨父亲教养投入的影响因素。在这一过程中,研究发现,虽然父亲们已经意识到应该更多地投入到对孩子的教养活动中去(伍新春等,2012),其教养投入水平也有逐渐递增的趋势(Pleck & Masciadrelli,2004),但在实际的子女教养过程中,父亲无论是在照顾孩子的时间上,还是在承担教养任务的数量上,都远低于母亲;这一现象,即使在母亲有同样的外出工作时间时,也依然如此(Lamb,2000;伍新春等,2014)。国内调查数据表明,无论对孩子的日常照料,还是教育活动中,父亲的角色都发挥不足;另外,父母双方共同照料孩子的家庭只占7.5%,父母双方共同承担教育的比例也只占11.7%(国家卫生计生委家庭司,2015)。既然父亲有更多地投入到孩子教养活动中去的意愿,为什么其实际的投入水平还如此有限呢?对此,研究者提出了母亲守门(Maternal Gatekeeping)这一概念来进行解释。母亲守门指的是母亲支持、限制父亲参与到家务劳动和教养孩子活动中去的态度与行为,如父亲完成家务后,母亲重新再做一遍,或者是母亲抱怨、指责、随意评价父亲的教养行为(如Allen & Hawkins,1999; Schoppe-Sullivan,Altenburger,Lee,Bower,& Dush,2015);而母亲守门员效应(the effect of maternal gatekeeping)指的是母亲守门对于父亲教养投入的影响(Puhlman & Pasley,2013; Fagan & Cherson,2015)。 虽然母亲守门员效应的概念是在国外实证研究的基础上提出来的,但是这一现象在中国传统社会中其实一直存在。儒家思想为中国社会提供了一套完整的伦理系统,而儒家思想体系中对于男女性别标准一贯采取不平等的态度,因此在中国传统家庭中,一直遵循着“男主外、女主内”的角色分工模式,丈夫主要负责家庭之外的工作,承担家庭经济重任、养家糊口,而妻子则留在家中处理家务、教养孩子(伍新春等,2012)。在传统性别角色分工的影响下,母亲不会允许父亲参与到教养孩子的活动中来,只是由于父亲在中国传统家庭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传统中国的母亲不会像现代西方妇女一样明显地贬低、控制父亲在家庭中的教养行为,而是采取一些更为隐性的方式。而随着女性更多地投入到工作中以及妇女解放运动的影响,母亲在家庭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母亲守门的方式也与西方妇女趋同。因此,对西方有关母亲守门员效应的研究进行总结和概括,对于提高我国现阶段父亲教养投入水平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在母亲守门员效应的研究中,长期以来研究主要集中于母亲守门对于父亲教养投入的负向阻碍作用(Barry,Smith,Deutsch,& Perry-Jenkins,2011)。母亲被视为自私的“花园主”,她们为了保持自身性别角色的独特性,约束、限制、排斥、监督孩子父亲(园艺工)参与到家务劳动和孩子教养的活动中去,从而使父亲教养投入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Allen & Hawkins,1999; Talbot & McHale,2004)。然而,随着母亲守门概念与父母协同教养概念(coparenting)的整合,研究者开始关注母亲守门对于父亲教养投入的正向促进作用(Schoppe-Sullivan,Brown,Cannon,Mangelsdorf,& Sokolowski,2008; Zvara,Schoppe-Sullivan,& Dush,2013)。不过,无论关注母亲守门对于父亲教养投入的负向阻碍作用的研究还是正向促进作用的研究,均还处于初级阶段,母亲守门员效应的研究还有许多问题尚待解决。本文将在梳理母亲守门概念发展的基础上,介绍母亲守门员效应内涵的变化发展,并对相应的理论解释与研究趋势进行系统阐述。 二、母亲守门员效应的内涵发展 母亲守门员效应是一个来源于实证研究的概念(Austin,Fieldstone,& Pruett,2013),其提出与父亲教养投入的研究进程息息相关,而其内涵的发展则与母亲守门概念的变化发展紧密相连。